“我是阿玄,”玄武说,“我一直住在这里,很久很久了。”
对方追问道:“那你想要出去么?”
“出……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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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依依紧紧抓着龙的脊背,呼啸的罡风吹拂着他的脸颊,龙鳞的质感像是某种粗粝的金属,让人联想到了一些青铜器的表面。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朱依依脑子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他脑子里混乱得很,上一秒以为就要英勇就义,下一秒——
于是他低头舔了一下。
叶初:“......”
朱依依:“......”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要被当成变态了。朱依依尴尬地抓着鳞片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本来应该是一个很浪漫的场景,叶初化身成为威风凛凛的龙从天而降,找到了他。
……然后被他舔了一口。
呆滞了几秒,朱依依正想着要说些什么缓解一下气氛,目光就被海面上一个东西吸引了。
有什么东西在黑色的海中闪烁着莹蓝色的光。
“叶初!你看下面!”朱依依大喊道。
“好像是龙鳞!!”
自己的识海中,怎么会有龙鳞?
难道是一直被压在灯台下,灯台倒了,它才得以浮出水面吗?
“快!往后面飞!”
“他们两个在搞什么?”春山皱着眉头看着调转方向的龙,原本是要朝他这边飞的。
看着仍在不断上涨的海水,春山的脸色愈加不好了。
“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东西。”玄武说。
“再近一点!叶初,我捞不着——”朱依依一只手抓着龙鳞,奋力伸出另一只胳膊去捞。浪卷着那片蓝紫色的鳞上下翻沉。
水龙穷追不舍,即将咬上他那一瞬间,叶初忽地调转了方向。
“就差一点了!”朱依依叹气道。
叶初盯着下方广袤无垠、幽深无尽的海面。
“你抓好了,不要动手。”叶初说,他的声音闷闷的,如墨般漆黑的鳞片散发着冷冽幽暗的光芒。
水龙原本沉入海中,此时贴着水面猛地冲出,纠缠上来,海水被激怒般疯狂翻涌搅动着。
叶初发出一声震彻九霄的龙吟,随后如一阵黑色旋风般猛地扑向水龙。它们在海水中疯狂地翻滚扭打,每一次碰撞都掀起惊涛骇浪般的巨大漩涡。
朱依依瞅准了位置,轻身一跃跳入水中,起起伏伏中,他呛了好多水,忽然,眼前的水面停滞了一瞬,趁着这难得的空隙,他伸手抓住了那片异色的龙鳞。
与此同时,叶初反口咬住水龙的咽喉,随着“咔嚓”一声,水龙的脑袋掉了下来,身体碎成了无数碎片。
叶初飞过来,龙爪划过水面,轻轻捞起朱依依,往山的方向飞去。
山那边,遥遥施法定住海面的春山松了一口气。
朱依依怀里紧紧抱着那片龙鳞。
那应当是叶初咽喉下的位置,所有龙身上都只有一块的。
他的逆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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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阳山上,朱依依原本住那间竹屋外,竹影婆娑,轻风在竹间穿过,翠绿的苍苔上挂着湿漉漉的水珠。
许宣平抱着酒葫芦推开门,他看着眼站在门边的玄武的虚影,啧啧称奇道:“竟然把他也带了出来?”
“该怎么办呢?”许宣平想了一想,对叶初说,“你把龟壳还给他吧,本来就是人家的东西。”
叶初守在朱依依床前,没有动。
“叶初?!”
许宣平凑到那人面前,捏着嗓子说:“叶初,你的壳,还给人家,行不行?”
叶初看着眼前凑得极近的胖乎乎的老头,闻到酒气冲天,下意识往后一躲,说:“你干什么?”
许宣平:“我叫你还人家东西!干什么干什么,你在干什么!”
叶初:“他为什么还没醒?”
许宣平:“......”
许宣平:“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叶初:“听到了,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许宣平:“好好好,大概就这一两天吧,叶初,他是个凡人,春山也没醒呢!你怎么不问问他?全天下就只有朱依依一个人的命是命,别人的都不是了?”
叶初:“他人与我无关。”
许宣平气笑了,说:“果然,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就是个油盐不进的。季白错了,你根本没有一点长进!”
“我只在意他在意的。”叶初说,“朱依依在意你们,谢谢你。还有春山,出来之前,我确认过他没事,你放心。”
许宣平神色稍缓,叹了口气,说:“我从来没有见过心像你这么硬的。”
“你怎么说我都不在意,”叶初转过头去,继续看着朱依依的睡颜,他伸出手去碰他的脸,眉头平了,看起来睡得很安稳。
这是他拼了命也要护住的,此生唯一的珍宝。
“我走了。”许宣平说,“这个人你看着办,他是朱依依识海里的人,朱依依没醒,你自己掂量掂量,朱依依在不在意他吧!哼!”
“慢着——”叶初从手心托出一个小小的青色龟壳。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他看着半透明的玄武,面色不善,“说清楚了,这个东西就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