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出现幻觉了。”我对林说,林的脸被那层七彩的雨林给覆盖住了。
“看到什么了?”林问我。
“和之前看到的不一样,这个是七彩的,他们开始跳了!”那些带着炫彩笑容的植物开始排起队朝我跳来,我怎么用手挡都无济于事,闭上眼居然还能看到。
“闭上眼也有!”我大呼小叫大惊小怪。林只把我挟得更紧了,没再说什么。白行似乎还在安抚那些躁乱的妖怪,听他喊着“冷静冷静”,我却一点也冷静不下来。那股原本在脑仁里的晕劲很快像乘着观光电梯一样从我的头顶旅游到了我的腹部,到了腹部后便开始胡搅蛮缠,破坏一通后又蹿到了脚底,我的脚像是充了氢气一般直往头顶飘,而眼前的七彩雨林开始跳草裙舞了,纷纷扭起屁股。紧接着我就感觉到了大事不妙,我的皮肤下面好像突然爬满了刚从热锅上下来的蚂蚁,这些蚂蚁就位后便开始咬我的肉,皮肤下面迅速疼了起来,然后也不知道是我的肺不受控制了还是我忘了我还要呼吸,就觉得脖子处的门关紧了,闲气免进了。
我差点就凉了。
“你差点就凉了。”我刚醒来听到了这句话。这句话是白行说的,他蹲在一块大石头上,大石头立在山涧上,我正躺在鹅卵石上,胳膊和腿上绑了几条黑布条。白行从石头上跳下来,蹲在水流旁,一头扎了进去,涮了涮头发又把水甩在空中,抹着脸向我走来。我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直不起来,手脚仍然听我的指挥,只是没力气支棱。黑色的布条让我意识到我捡回了一条命,热烈的阳光让我意识到我躺了很久。
“我刚刚还在发愁把你埋哪儿。发愁啊,这种事儿第一次干。”白行脸上的愁还在:“我没把握好这次机会,哥!”他又笑了,脸上的愁也挤掉了。
“福大命大!”他又补充到。
一串踩鹅卵石的声音离我渐近,林走来蹲在我身边,他查看了我身上的伤,没有说话。他的T恤不见了,露着半身,他看起来比之前更瘦削了,我们已经有几天没吃上正经饭了。林不知道照顾自己,一有食物就先让给我,我让给他的他也总剩着,他想让我活着。
“林,我没事。”我说着,努着劲儿坐了起来,鹅卵石有点硌屁股,我还用手垫了一下,除了四肢稍不灵活,其他机能都恢复正常。林搭了一把手,白行也过来了,我的两只胳膊都被架了起来,想拍裤子的手也摸不到沾着灰的地方了。林和白行都来扶我的时候,我身后有淅淅索索声音,像是某种小型动物,我警觉地回头一看,果然发现了一个刚藏到灌木丛里的小孩。不对。我当即意识到那是个妖怪,连忙示意林和白行快跑,他俩却一动不动,白行还招呼起那个小妖怪来:
“山泉,出来。”
我紧张地观察情况,那个叫山泉的小妖怪却没有出来。白行过去在灌木丛里扒了几下:“跑了。”他说。
后来,白行把我怎么被运到山涧旁以及那个跑进灌木丛的小男孩儿帮了大忙的事情都和我讲了一遍,他还告诉了我他从那个叫山泉的“山灵”——我所说的妖怪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山泉说山下的人特别有灵性,能通神,能实现他们的愿望。还说山灵一般不会打扰人类,但我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味道,他们就是寻着我的味道找到我的。
“山泉说你是神赐给他们的。”说完,白行就大笑了起来:“太**虔诚了,我都信了。”
“滚,是不是还说吃了我的肉能长生不老?”
“哈哈哈哈对,今早上我就听说你的血很香了。”白行邪恶地笑了:“林子哥应该深有体会。”说完他又开始胡思乱想:
“哥,你说唐僧的徒弟们有没有想过吃唐僧肉啊,哦对他们不吃也长生不老了。”
白行笑得没心没肺,我没工夫和他贫嘴,没想到他还越说越来劲,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般大叫:
“我怎么把那儿忘了!灵堂可以设在竹房子那儿啊!”
我一听还没反应过来,细品才意识到“灵堂”不对劲,一想到他一直在考虑把我埋到哪儿的事,我的手就不受控地想抓起地上的鹅卵石送他先一步走。
“山灵朝拜的殿堂!我可没想要把你埋在那儿。”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时候已经因心虚逃窜到远处了。看在林的面子上,我肯定是不会轻易动怒的,怒也只储存起来,一有时机必定要一齐奉还。
正焦虑和后怕的我完全不想搭理一个聒噪的人,林是那种即便做了什么也绝不声张的人,他不爱主动找我说话,所以一般是我开头。“我包里带了衣服,你回去可以换上”,我对林说。他只简单回复了我一个好,我便继续发扬主动交流的精神,对着他感叹了几句:“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你也小心点,再出意外我们可能就折这儿了。”我故意装得漫不经心,却瞟到了他关切的神情:
“好些了么?”他问我。
“浑身轻松!”尽管肢体还有些僵硬。
“谢了,兄弟。”我拍了一下林的背。
我这条命都是林续上的,但我其实不能理解,为什么林关心我的命胜于关心自己的命。
其实我对竹屋已经产生恐惧了,但实在是没有可以落宿的地方,商量后我们三人还是回到了竹屋,并在那里见到了那个叫山泉的小妖怪。
白行从来都叫他们山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