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行的引导下,我们的话题成功转移到了其他方向,“宴会”氛围轻松又愉快。
就在大家都很放松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异样,仿佛有一股巨大的愤怒的气息正飞速向我们靠近,可就在我准备去仔细体悟的时候,耳畔一声巨大的抽打声“怵”的响起——正伸手接过白行手里叉鱼树枝的蓝目被一瞬间撂倒天上,只听见一声拉长的“啊”声直升天际,又在远方速降,以沉重的撞击声结尾。
荆池又一次以噩梦的形式降临。
我和白行丢下一切迅速起身向声音降落的方向跑,事发突然,难以顾及安全危险。刚起步的我被林拽到了后面,他说了一声“站着别动”就跟上白行到远处打探。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管,跟在他们后面到达了落地声传来的地方。
眼前的一幕让我脑海中存留的无数张与荆池和暴力有关的画面不断浮现。被藤条捆成肉粽的蓝目正蜷缩在树林前的新草和败叶上,身旁散落着新折断的树枝和非自然脱落的绿叶。他努力从嘴里吐出“救救我大哥”这几个字,藤条几乎陷进他的身体里,身上的束缚看起来应是越来越紧。
站定的白行身上散发出了非同寻常的战斗欲,也不知是出于对荆池的报复心理还是对眼前状况的应激反应。白行看似压根没在怕眼前这位虎熊般威武且无法预判行为的恶敌,他的身体随着怒气上下起伏,如示威的野兽般发出怒吼:“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他想救蓝目,就像是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小弟。可我想他应该比我还清楚,我们的实力远在荆池之下,最多也只是嘴巴上逞强。
荆池就站在离蓝目三步左右的地方,他身后的一排排树木就像训练有素的帮手,有高手撑腰的荆池在我们面前显得格外高大,他一手紧握控制蓝目的藤条,一手像虎爪一样五指大张,双腿如拱,又似伺机待动。
“不算东西。”荆池血口一张,五官皱缩向鼻子,露出上下满排的牙齿,眼睛里射出如刺刀般尖利的光。
这四个字说来简短,可就是这简短几个音的时间,藤蔓捆扎的少年被生生挤成了几节腊肠,“啊”的声音刚升调便戛然停止。
白行险些冲上去与荆池厮杀,我与林见势将他拦下。
“别冲动。”我紧急劝阻,“冲动”两个字只发了一个音。我第三次亲历这种场面,从最开始的愤怒到无望到现在,只剩冷静。我潜意识觉得荆池不像坏人,并且认为他如此的行为定有原因。
白行的脑袋上暴起青筋,脖颈也红了一片,我深知白行不遇极端情况不会这样,但除了安抚双方情绪外我没有一点点办法。
我只求快点结束这场噩梦。
“荆池,我们从未敢招惹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林和白行的前面,“如果你的目的是血气,随你拿去。”这时的我竟十分相信荆池不会妄动,但我错误估计了荆池的心理状态,很快就被现实残酷打击。
荆池就是在我说完“随你拿去”时有了巨大的气息波动,那股气息如爆炸时的气浪一般迅速波及我,荆池的身体也随着气浪的爆发力向我猛冲,我只觉那一瞬绿光成条,再一瞬竟站到了荆池原先站的位置。而十几米开外的地方,荆池正挥拳击向倾斜到他身前的林,只见荆池的头发如掀起的巨浪般扬起,又拍打下去,林被打个正着,双臂呈防御姿势倒退到后方的树干上又坠坐在地。
白行对眼前的一切都反应不及,我看着他顾盼四周后便快速跑到林那边查看。
“林!”
我大喊,荆池应声转身,却看我已迅速移动到更远的地方,又一个俯冲让熊熊气势向我扑来。我这时也没搞清状况,慌神之际一个重拳就砸到了我的肚子上,我的思维顿时被痛觉覆盖,肠胃似被扯断一样绞痛,又似在腹中炸裂,我几个踉跄后翻滚在地。
天旋地转,身体不敢伸展,我捂住被攻击的部位,意识模糊,迟迟没有反应过来,可荆池感受不到我的痛苦,他一把将被疼痛支配的我抓起,我无力反抗,腹部因他残暴的动作更加刺痛难忍。他用他坚硬的声音拨开我的耳帘,“听着,小人,别再自信了,我不需要你的血气。”
我哪里还有思考如何回应的心力,只能小心地呼吸着,避免加重不曾减轻的疼痛。
这时我听见远处白行渐近的喊声,我分辨不了他喊的内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别过来。”我知道如果荆池开始对我动手了,白行和林可能会死在他的手下。
荆池把我撂在地上,我看见他高大的身影在白光下气势逼人,似乎要将一切碍眼的人赶尽杀绝,我模糊的思绪逐渐汇成了一句话:“求求..你....放了..他们。”
荆池似乎一怔,他模糊的脸朝向我,就像是勾起了回忆一般静看了两秒。白行的声音更近了,但很快就消失了。我眼前的白天绿树被一片黑暗代替,倒不是眼盲或者晕过去,就像身处在荆池之前为了困住我和林在竹屋外设置的黑暗幻象里一样,我只看得到我自己,和仿佛正常被日光照耀的荆池。
“你再说一遍。”荆池俯视着我,表情很平淡。
荆池不再折腾后,我的症状稍有缓解。“白行他们..在哪?”
“我让你再说一遍。”他的声音变大了,目光也变得强硬。
“说...什么?”我不明所以,只是很正常的反问。
可荆池却突然像一个发了疯的野兽,红着眼睛跨到我的身上,用发着狠劲的声音对我说:“我让你说求求我。”他咬着牙齿,嘴唇撕裂成奇形怪状,攥着我的衣领,像只承装不下身体邪恶气息的恶魔。
他并没有等待我的回话,只顾得发泄,一拳又一拳捶在我的脸上,不断重复着他那句“我让你说求求我”。
我被他猛烈又连贯的袭击搞得七荤八素,头脸和身体的疼痛连接成一个整体,整个过程就像做梦一样,有画面感、体会深刻但动弹不得。
幸好荆池不是一个浑身有使不完蛮力的怪物,被挥了不知多少拳后,他停下来了。我仅剩的一点游离的意识,缓慢聚集,也不知积累了多久,终于凝成一团。
我的脸又胀又痛,眼睛如何费力也睁不太开,好在腹部的感觉不再剧烈。我由着身体的痛感慢慢挪动,从更狭窄和模糊的视野里发现了荆池的身影,他躺在不远处的黑暗里,胸口正上下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