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迷小说网

繁体版 简体版
看书迷小说网 > 寂寞灵野 > 第39章 吴未

第39章 吴未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告别老人的时候天色尚早,我想去看望一下林,可白行不肯,执意把我直接送到车站去,他给我的理由是避免刺激到患者,我知道这是借口,但我还是相信了他,我觉得白行隐瞒我一定有他正当的理由。

因为不想再让白行牵扯进与我身世有关的事情里,我也向他隐瞒了很多我从陈如妤那里了解的东西。我还告诉他他的姨奶不但没有他说的那么可怕,反而很和蔼。白行表示不信,并且向我出示了他计时的证据,并沉痛地向我宣布他这次带上堂妹也没有成功创造在姨奶家待超过三十分钟的记录。

在车站与白行分别之后,我买了车票,独自一人坐上了开往姥爷家的大巴车,因为我想他了,想去看看老人,想陪他聊聊。

我又向部门的经理请了一天的假,虽说他之前叮嘱我不能频繁请假,但这次我用了虚假又正当的请假理由——忌辰扫墓。虽然日期不对,但我的确是要扫墓。

经理还是和上次一样和我说我请假不能这么频繁,让我尽快处理好私事不得耽误工作,然后就同意了。

我坐在回乡的车上,第一次感觉到亲切,第一次迫不及待地想和姥爷见面,第一次产生强烈的归属感。我闭上眼睛,抛去了所有杂念。

突然,手机响了,一看,是白行打来的。

我接听了电话,白行在手机那端支支吾吾慢慢悠悠地铺垫。他把我们分别之后他做的所有事情都和我简单地讲了一遍,然后问我走到哪了,还有多久能回公寓。白行并不知道我要去乡下看望我姥爷的事,我也没打算让他知道,所以就随便编了个时间,他哦了几声后,才用商量的语气进入正题,他先说“哥,我想和你说件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会想办法解决,哥你千万别担心,千万别多想,一切交给我就行。”他说了半天还是没说出个一二三四。

“你到底想说什么?利索点儿。”

“哥,那你答应我,平常心,然后一切交给我,行不?”

“行啊,你说啊。”

“你等会儿到公寓的时候,看看林子哥在不在。”

“嗯?你不是说他被你安置在医院了么?”

“对...”

“然后呢?”

“就...他不见了。”

白行说林不见了...我再三向他确认他消息的可信性,因为一家正常的医院不可能连病人都看不住,再不济还有监控,监控总能起点作用的吧。

白行不断劝我心平气和,和我讲他了解到的情况和推测。原来早在白行被他姨奶轰出去,也就是我还在陈如妤家的时候,白行就已经得知了林不见的消息,但白行自己还来不及去了解实际情况,所以就先对我隐瞒了实情。

我那时还觉得白行有正当理由...我怎么可能心平气和,白行总是一副交给他没问题的样子,可我相信他换来了什么结果。如果不是在车上,我可能会控制不住地和他吵起来。

白行还是不断劝我放宽心,安慰我说林子哥肯定是嫌病房住着太冷清所以自己回公寓了。我哪肯接受他的安慰,我现在又不是在回公寓的路上。

可能是白行听我情绪不对,便开始对着电话自责。他把自己的错误一条一条拿出来给我分析,也许是想让我听了消消气,能好受一点。

但我越听,越觉得自己的错更多,越听,越觉得对不起白行。

我怎么能怪白行?他不怕麻烦,联络医院,帮林安置,消费的都是人情。金钱投出去干净利索,人情欠起来哪能结清。白行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不是万人□□的财阀公子,只是我把他想得太过强大。白行说他都没敢让他的父母知道...这一切看似轻松的承诺和安排,谁知道白行这个只有十八九的小孩儿怎么能不直接借助大人的力量完成。现在林这个毫无背景靠着人缘进院的人失踪了,医院怎么会看着小孩儿的面子担责?那个“熟人”肯定也会煞费心思地推卸责任。

我没能力想象出白行为了我,为了林都做了哪些事情,但我知道,林的失踪,他承受的焦虑一定不比我少,而他还在千方百计地安抚我。

我心绪慢慢平静了,对白行说了“没事儿”“我知道了”“好”这类的话,白行说他一有消息就会告诉我,让我也放心地和他说,别再隐瞒什么,我们互相承诺后挂掉了电话。

车已经开到能看到家乡那座熟悉的山的地方,那座山是我归属感的来源,它让我的心更静了,看到那座山,就能让我想到那些和我亲近的人。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了解到的林一直都是一个人,他就像是一颗直接被抛到地球上的种子,自己生根、发芽、长大。他不擅长和人交流,我也不怎么喜欢和人接触,也像一颗种子,只是恰巧被姥爷捡到了。可现在姥爷死了,我和林一样,都无依无靠。

如果我也得了精神病,没有白行和林,我自杀了都不会有人知道。

自杀...想到这儿我心里一寒,索性闭上眼睛,但挡不住头脑描绘出一幅幅惨状,我安慰自己,然后突然想到可以拜托一下房东,就打过去电话,麻烦他去看一下屋子里是否有人。

房东再回电话时我已经下了车,他说:

没有。

失意到想要失忆,我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躯体,让它能顺利地行动,然后命令大脑不要多想,一切都如云烟过。

我在下车点的小商店买了一瓶二锅头又付钱坐摩托到了上山处,那时已开始入夜,我自以为对山路熟悉,便只身穿进山林。

再进山林的感觉很奇妙,就像是会客一般,我不自觉地和身边的一草一木说起话来,我和他们说好久不见,你好像长高了,伙食看起来不错啊...我没看到山灵的身影,但是我能感受到他们的气息,我也分不清自己是在臆想还是真的感觉到了,也许是一下子放松了,我竟然还觉得林就在附近。

我想到了那个明媚林间的身影,时间恍然过去,再回忆,那些七彩的碎片拼凑起来,真的像做了一个灿烂的梦。

山林里开始变得漆黑,好在朗月当空,多少能看清前路,我没有用手电筒,还觉得脚下生风,仿佛被人牵引着到一处去。那个地方是我归属感的源头,是让我觉得最安全的地方——姥爷在那里长眠。

说来也有趣,坟墓总被人们拿来做恐怖的素材,而我却在坟墓边找到了安全感。

我蹲在堆起来的几抔黄土前,其实和从前相比这里已经变了大样,毕竟过去了一个春天,原本枝叶零落的荒凉地变成了郁郁葱葱的生命场,姥爷埋在这里之后定是没人来整理过,不过我想,有这些花草林木的陪伴,姥爷每天都不会孤寂了。

我拧开二锅头的盖,给姥爷倒了点,剩下的留给自己。一口一口的酒和着满眼满眼的泪,我把小半年以来的故事,都讲给了姥爷听。

我讲得口干舌燥,头脑混沌,抬眼天旋地转,闭目地转天旋,嗵的一声躺倒在地上,身体像在狂风巨浪中疯狂飘荡的小舟,任意东西。

我觉得自己已经晕头转脑意识分裂搞不清虚幻现实了,因为我听到了荆池的声音,他在喊姥爷的名字:吴未。

倏忽间黑白流转蓝墨交移,我像正在做梦一般有了明晰的意识,不但又听到了荆池的声音,还在模模糊糊中看到了他,他口中念着季业,脸上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的头发变白了,只有几缕还染着褐色,面容枯槁,脸色发青,像极了脱水的白萝卜。

我以为自己醉酒了眼昏,又想着自己正在做梦,所以就毫无顾虑地指着他说:“你怎么变成脱水萝卜了?”

“季业?”荆池把声音调大又念了一声。我这才看清眼前的全貌,荆池已不再是之前的厚背宽肩样,他身型蔫瘦,似无禁风之力,如零落枯叶,干瘪羸弱。这竟然是之前那个浑身散发着不可一世气息的荆池,他的个头和体型都不比从前,如果不结合声音与面庞,我绝不会认出是他。

月夜乌黑,对面人的身子像能反射月光,我看不清自己,却能看清想看清的人。

我猛然发觉,这就是我最后见到荆池的地方。

“你怎么在这儿?”荆池色薄干裂的嘴唇微张,似是并未开启,他被手腕粗细的粗藤捆在无数连缀的藤条之间,我对这藤条再熟悉不过,连被绑的感觉都能回味出一二。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