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中,焦文思运转功法,整个人与冰原飞雪融为一体,气息隐蔽到近乎于无。
他早已经换上了一身纯白色劲装,趴在雪地上时肉眼难以察觉,再掩藏好气息,恐怕换成书院先生们来找,和得好生费上一顿功夫才能把他揪出来,更别说修为眼力远低于先生们的参赛者了。
他正耐心地等待一个参赛者走近。
那位年轻修士正在几丈远处,顶着猛烈的风雪奋力前行,显然十分吃力。他似乎极其畏寒,又不愿动用灵力御寒,于是换上了厚厚的白色狐裘,整个人毛绒绒的一堆,在北风中如同炸开的蒲公英,格外显眼。
焦文思耐心地屏息,整个人如同亘古不变的磐石,悄无声息地融入周围环境中。
这样的极端环境加上周围空气中稀薄的灵力,使得参赛者很难打坐回复状态,因而所有人不得不节约使用灵力,毕竟秘境中是不允许通过丹药阵符等外物的,有数十位先生监考,还有无数观赛者在外面看着呢。
焦文思必须保证一击即中。
秘境外,虞襄握紧了手。
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属于焦文思的那一面水镜,恨不得看清楚每一个细节,在那位被选中的猎物无知无觉地走近时,他也跟着屏住了呼吸,面色沉凝。
元婴期的灵压悄无声息地铺展开来,压地周围环境都沉凝下来。以虞襄为直径,方圆三丈内,全部填塞满了虞襄躁动不安的灵力。
磅礴的灵压迫使空气与天光皆如死水一般停滞下来,原本微微吹拂的风停息了,地面上的灌木草丛却仍然像是被狂风吹拂着一般,保持着俯倒的姿势。
周围的观赛者察觉到不对劲,早已经纷纷四散离开,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位明玉仙子,为其首次在众人面前展现出的元婴期修为而震惊。
金煊离虞襄最近,避无可避地被磅礴躁动的灵压怼了满脸,整个人身形抖了抖,差点直接被压趴到地上。
幸而他身上丁零当啷作响的小饰品发挥了作用。那些小玩意儿每一件都是难得的护身法器,如今感应到灵力压迫,瞬间被激发了几个。金煊顿时感到浑身一松,口鼻终于呼吸上了新鲜空气。
他摸了摸自己那金灿灿的小耳饰,心有余悸地拉住虞襄的衣角。
虞襄毫无波澜地瞥了他一眼。
金煊心内一惊:这一眼,与他认识的那位虞襄姐姐似乎完全不同。那股子缭绕的血气与压迫感,绝不是虞襄姐姐所有的。
幸而虞襄的眼神很快恢复了正常。他转回头,继续专心致志地盯紧了监视着焦文思的水镜,不动声色地收起了满溢出来的灵压。
金煊心大,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倒也没有过多追问,就把这事儿抛之脑后了。
秘境里。
被虞襄盯着的焦文思可不知道自家未婚妻心里有多么紧张、多么担忧。他心情十分平静,脑海中毫无杂念,眼里心里都只有那逐渐走近的猎物。
穿着狐裘的年轻修士越走越近,最终毫无所觉地进入焦文思的攻击范围。
他紧了紧狐裘,一张白白净净的脸上表情不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皱着眉左右瞧了瞧。
正是此刻!
焦文思瞬间飞身而出。
他的身形如鬼魅一般飘忽不定,完全融入了飞旋的雪花中,轻盈而无声地滑行到了那年轻修士的身前,只带来一丝冰凉彻骨的寒意。
山雪流畅地从神识中滑出,回到了习惯的极端严寒天气中,它似乎很是激动,雪亮的刀身微微颤抖,似一块千年凝炼而出的玄冰,与周围的风雪应和着。
那年轻修士只觉得脖颈一寒。
这是最温柔的寒意,如同一片最羸弱最温柔的雪花,飞旋着歇落在对方白净的脖颈上,轻柔到几乎难以察觉。
然而,那年轻修士已经被斩首。
他脸上仍然带着迷惑的笑意,湿润的眼睛微微睁大,黑色的瞳仁甚至来不及因为惊恐而放大,却已经永远失去了生机。
寒光飞旋。
山雪收刀。
焦文思轻盈地落地,原本暴虐的风雪亲切地簇着他。
那年轻修士的刀口并没有渗出血液。山雪在灵力的催动下,刀身温度急剧降低,已然是一条寒冰,在接触到温热的皮肉与血液时瞬间就将其冷冻住,只留下惨白的刀口。
锋利而美丽的霜花沿着刀口,在裸露的皮肤逐渐蔓延。那些结晶一般的美丽造物有着凌厉而精致的棱角,类似于水晶一般的质地,使尸体看起来甚至像是一件冰雕中的艺术品。
很快,尸体被一团温柔的绿色光晕包裹住,消失在原地。
焦文思见怪不怪地捡起对方掉落的玉牌,收进了怀里。
第二轮比赛虽说实在秘境中举行,但参赛者并不是真身进入的。书院发放的玉牌不仅作为比赛指标用,更会承接参赛者的神识,使其通过神识进入秘境。
这样,哪怕参赛者在秘境中身陨,玉牌也会将神识送回他的肉身,安全程度极高。
焦文思左右瞧了瞧,决定离开。这里已经留下了战斗过的痕迹,虽然风雪很快帮他清扫干净地上的脚印,但那种残余的灵力波动是无法掩饰的,若是感知稍微强悍一些的修士来到这里,应当可以察觉到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