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那个散修萧定……”
“嘘!可别说这些了,叫先生们听见!”
“真想不到!”
“所以说啊,前辈们说的都是经验之谈。那些个散修没有师长教导,就是更危险……”
“确实如此。”
“唉,少说几句吧。”
小路上,几个书院弟子匆匆走过,小声交谈着,衣角因为快速的走动而飘扬飞起。
像这样的弟子还有很多。近日山长和守经人接连陨落,书院终于顶不住外界的压力,给所有的学生们都放了假,让他们先回自己家去。
毕竟,书院这方刚刚因为监察不利,害死了数千名年轻修士。这些修士都是各门各派最优秀的那一批,本是为了仙缘书院的面子或丰厚奖品来的,却没想到反而葬身于此。
培养一个精英修士需要无数的资源,没有一个门派能承受这么大的损失。
盛怒之下,必然需要一个承担责怨的对象。
所谓的魔族毕竟还只是未曾降临的阴影,其余门派自然而然地将仙缘书院作为了发泄怒火的出口。
因而近来修真界里口诛笔伐,已然要把仙源书院贬低到了泥地里,书院千年的崇高声誉毁于一旦,令人叹息。
更无奈的是,其余门派以索求报酬为由,纷纷派出人来,要求书院给予资源补偿,誓要将书院敲骨吸髓,狠狠刮拉下最后一点肉沫血丝来,好补偿此次大灾里的损失。
先生们毕竟只是书院的客卿,只不过是收了束脩,并没有多少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站出来,平白惹了众怒。
毕竟,这事儿书院也确实不占理。
于是由一位德高望重的先生牵头,藏经阁内的资源被分发给前来的各门各派。
这些代表都拿上了自家死亡修士的名单,在成堆的宝物里挑挑拣拣,掂量宝物是否与那几个修士等价。
更有甚者,一些小门小派的代表,因为想多拿些好东西,干脆巧立名目,要么多报几个人,要么谎报修士境界,凡间泼妇一般在藏经阁外胡搅蛮缠。
其中,便有太华宗的青微。
他站在一堆胡乱掰扯的代表里,得意地拢了拢雪白的胡须,不时跟着附和几句,将那位负责接待的先生搞得精疲力竭。
青微等待着补偿,心中得意:多亏了那个没有回去的傻徒弟任长荣,竟叫他浑水摸鱼,进来混了个入藏经阁自取宝物的名额!
这可是他私人的名额,宗门对此毫不知情,这也就意味着,自己可以独吞这些个好东西了!
世人谁不知道,这仙源书院的藏经阁里好东西浩如烟海!
这么想着,青微险些笑出声来。哪怕勉强止住了,橘皮眼角还是漫上了一道又一道的皱纹。
死得好,死得妙啊!
那个任小子,倒真是看不出来啊!活着的时候是个废物,死了倒是有这许多的好处!
路过的药王庄女修不屑地瞧了一眼难耐兴奋的青微,有些刻薄的吊梢眼翻了个白眼,悄无声息地离远了些。
这些个小门派的人都是如此,她倒也见怪不怪了。
罕见地,明明整个书院都是焦躁压抑的氛围,这处倒是溢满了难以形容的兴奋窃喜。
这一切,都被黑影看在眼里。
他漂浮在一旁林立的房檐下,因为波动的心绪而显现出了一点形状,幸而那些精美的雕刻挡住了他的身形。
很奇怪。
黑影摸了摸自己的胸膛,为其中涌动的奇怪情绪。
那个老家伙的笑容太刺眼了,他想着。刺眼到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自从萧定权与守经人同归于尽,没有人压制他身上的黑雾后,他就越发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往往狂躁地奔袭到某一个空荡荡的院子,才如梦初醒地恢复意识。
幸而先生和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没有让他被发现。
此时见着那家伙脸上得意的笑容,他难以抑制地跟了上去。
那家伙等在太阳底下,却丝毫不见不耐烦,整个人对着接待的先生笑得见牙不见眼,完全不见一丝一毫的痛心。
很快,轮到青微了。
黑雾等在藏经阁后的阴影里,安静地等待。
大约半个时辰后,青微推开大门走了出来,橘皮遍布的老手时不时摸一摸锦缎制的储物袋,显然收获颇丰。
先生有些鄙夷地瞧了他一眼,对他脸上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的畅快笑容实在很看不上眼,但后面的人等得急,也不好说什么。
“走吧。”先生冷淡地打开结界,放了青微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