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虞襄轻轻碰了碰焦文思的头发，脸色担忧。

太阿在一旁撑住下巴，仔细上下打量，连连点头：“放心罢！我瞧着毫无破绽，那群魔族眼力总不比我强。”

焦文思松了口气，略感不适地扭了扭脖子。

他全身上下都被包裹进浓郁纯正的魔气中。灵力与魔气原本便是阴阳二道、相生相合的关系，凑到一块儿，便是火炭与冰雪一般，此消彼长、难以共存，加之魔气性属狂暴，哪怕太阿控制能力精绝，仍旧不免让焦文思感到不适。

那些阴冷的、暴虐的气息围绕在周身，排斥着周正清和的灵力。

简直像放任一只獠牙锋利的猛兽趴到背上，腥臭的口水一滴一滴落在裸露的白皙脖颈上，或许对方没有攻击的意愿，但那种强烈到不适感与威胁感是难以抹除的。

山雪在神识里暴躁地嗡鸣，系统拿着商城出品的护刀油和小帕子，一边碎碎念念地安抚，一边细心给它上油养护。

也算是难为山雪了。

它是北静安堡的传世之宝，本就是在与无数魔族的厮杀中淬炼成材、闯出声名的，现下让它乖乖待在魔气包裹中，自然难受。

焦文思分出一点心思，确认了山雪虽然暴躁地甩穗子，但在系统的安抚下，情绪还在可控制范围内，应当不会突然蹦出来。

他冲虞襄点点头，示意没问题。

因为在魔气憋屈地紧，整个人蔫巴巴的，没精神开口。

然而虞襄看起来紧张得要命。

他仔仔细细地上下查看，近乎神经质地加固每一处魔气运转枢纽，生怕出一丁半点的意外。焦文思眼中轻微的萎靡神色，到了他的眼中，那就是顶破了天的大事，一丝一毫都不可掉以轻心。

健壮的男人现下瞧着反而像个初次养育名贵宠物的幼稚主人，心惊胆战，一点风吹草动便惶惶入惊弓之鸟。

太阿别过头去，朝上翻了个隐晦的白眼。

“放心吧。”在虞襄第一百次拉住焦文思，从头到脚仔细检查后，太阿皮笑肉不笑地劝阻，

“这点剂量的魔气要不了人族修士的命。再者，他的肉.体淬炼得足够强悍……”

太阿在虞襄似笑非笑的冷酷眼神中讪讪地噤声。

虞襄从焦文思的肩头上收回要杀人的眼神，继续担忧地盯。

焦文思难得有些好笑的不耐烦。

面前这个有些神经质的大男人反而和曾经那个温柔细致、一手包办他日常生活的小仙女儿重合起来了，尤其是那一双如出一辙的凤眸，以及其中担忧的神色。这种奇怪的错觉让他少了点拘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拍了拍虞襄的肩膀：

“太阿前辈说得没错。我撑得住，还是赶紧出发吧。破晓在即，这是魔族最虚弱混乱的时候，不可耽误时机。”

语气温和随意，少了那点刺人的敬畏生疏。

虞襄被哄得找不着北，迷迷糊糊地松开手，跟着焦文思出发。

被落在后面的太阿摸了摸鼻子，默默化作剑身跟了上去。

拒北城位于北境沧州的入口，地形是典型的北境地貌，开阔平坦，人烟稀少，附近并没有什么高大建筑物或山脉，顶多是一些小土丘。

这也就意味着，两人很难在魔族军队前隐匿身形。

抵达拒北城城门的这三四百米距离内，他们俩必须想法子躲开无数魔族的眼线，再拖延时间，叫其中的守城修士打开护城阵法。

后一项倒是不难，毕竟焦文思这张脸就是北境的通行证，再不济，以山雪独特强大的破坏结界能力，暂时捅一个开口进去也不难。

难的是怎么混过去。

魔族拥有野兽一般敏锐的感知和直觉，这都是在无数次性命相搏的血肉厮杀中淬炼出来的。要从这么多魔族中间穿过去，绝不简单。

两人商讨许久，最终还是敲定了，由太阿给他二人裹上魔气，在破晓时分、魔族生理状态最虚弱的时刻快速穿行。

“小心些。”焦文思最后回首看了一眼虞襄。对方的隐匿能力可比不得自己。

虞襄冲他点点头，一张英俊的面庞上浮现出甜蜜的笑意。

天要亮了。

两人不再多说。

下一秒，原地只留下一阵清风。

铁灰色的天空下，北境之风狂躁而威严。这种风不同于南边吹得人醉的暖风，它带着刑道天地的刚烈肃杀，刀子一样割在生灵裸露的皮肤上。

焦文思全神贯注。

北境的过境寒风，是陪伴了他整个童年时期和青年时期的良师益友，他对它如此熟悉，如同一个盲人熟悉手中把握多年的拐杖。

风也回应了他的呼唤，这位老朋友轻盈地托着他，顺应他每一个简单的身法，不动声色地绕过一个个奇形怪状的魔族。

大多数魔族只觉得一阵寒风越过，快到来不及心生异样。

虞襄虽然并不怎么习惯这样恶劣严寒的天气，但毕竟继承了几分曾经的力量，在这样魔气充裕的地界，反倒更加得心应手。

他紧紧跟在焦文思身后。

瞬息之间，两人顺利穿过外围防线。

还差一百米！

城门近在咫尺。

那古老而粗犷的城墙愈发清晰，凭焦文思的眼力，甚至已然可以隐约看见其上斑驳的纹路、风雪侵蚀的坑坑洼洼，以及逐一闪烁的护城阵法。

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