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焦文思和虞襄回到城里时,等在城门处的老林便迎了上来。
他脸上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右侧额角、越过鼻梁、直直划到左侧唇角。伤口边缘皮肉外翻,血肉模糊,烂掉的皮肉层层叠叠,看着似乎溅上了什么强腐蚀性的毒液,十足狰狞可怖。
原本就算不上好看的脸,再这么一折腾,恐怕可以止小儿夜啼了。
敏感地注意到焦文思关切的目光,老林“嘿嘿”一笑:
“这是昨晚上被一只低等魔族偷袭了,看着可怕,其实不是大事。等守城结束,去外面买点好药膏用用就行。”
混浊的眼珠上布满蛛网般密密麻麻的红血丝,显然十分疲惫。
焦文思想了想,戳醒抱着山雪休眠的系统。
白团子软趴趴地裹在刀柄上,像个糯叽叽的糕点,一戳就一个深深的坑。
“统哥?统哥,醒醒!”
倒是山雪先听到了主人的呼唤。
它极有灵性地抖动几下身体,温柔地帮着叫起系统。
“唔……”团子慢吞吞地延展开来,恢复原形。
“怎么了嘛?”
“兑换一个可以修复面部的药膏。”
“哦,我看看哈,嗯,他这个情况确实不严重,用什么呢……肉白骨?不用不用……生肌丸?嘶,可能要留疤的呀……嗯,算了算了,就这个了。”
系统嘟嘟囔囔地挑选完毕,给焦文思兑换了一瓶药丸。
这药丸拿雪白的骨瓷瓶装着,瓷器便已经是上好的成色了,白如玉,薄如纸,明如镜,声如磬,触手微微生温。
焦文思递给对方:“呐,也不必出去再说了,这个药先用着吧。”
老林也不客气。
他飞快地双手接过瓷瓶,挠了挠乱糟糟的、简直快生出异味的蓬头乱发,随即抠了抠塞着厚厚污渍的指甲,面上乐得高高扯起了嘴角。
虽然因着横亘面部的狰狞伤口,这个笑看起来恐怖丑陋多于感激快乐。
“谢谢!多谢两位贵人了!”
老林干脆朝着虞襄和焦文思行了个躬礼,晶莹的葫芦酒壶从腰间黑色破布里垂落出一点儿,晃晃荡荡的。
但不知是因着喝多了酒,还是尚未从昨夜战斗中恢复,他踉踉跄跄地,正经行个礼倒有五分的滑稽可笑。
虞襄扯了扯焦文思的衣角,弯弯眼睛。
焦文思拍拍这家伙的手背,随即转过身去:
“对了老林,你在这里等我们,所为何事?”
“哦哦!对!”老酒鬼一拍脑门,怪叫一声,露出一口大黄牙,
“我一时高兴,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多亏你提醒,要不然,那个臭丫头片子又该骂我半天了,哼。”
虞襄早就等不及了,他一心只想着和自家刚出炉的未来道侣回到住处好生温存体贴,旁的一概不管。现下这人却拖拖拉拉,半天讲不到点子上,难免让他烦躁:
“好了,你有何事,要说便快点说了吧。”
老林又是“嘿嘿”一笑:“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是徐先生叫我等在此地,若是见着你俩回来了,便让你二人去找他聊聊。”
说完,他又嘟囔几句:“说了没什么关系的嘛,徐先生那么温和可亲,又不会和那个臭脾气的丫头片子一样、动不动要打要杀的。”
焦文思与虞襄对视一眼。
两人知道,这恐怕是徐浩然要主动交代来历了。
虞襄微微眯起眼睛:山长之死蹊跷无比,恐怕当今世上,只有这位传闻中的二师兄能够知晓其中秘密了。
焦文思倒是有些尴尬。
无他,按照系统的说法,徐浩然明显是清楚虞襄当时的状况的,也知道唯一的缓解办法是、是那个、嗯嗯,却还是面不改色、温柔可亲地叫他快点赶过去……
还安排了老林在城门处等待他俩入城,似乎确信两人会夜不归宿……
嘶——
焦文思打了个哆嗦。
不论如何,他俩谢过老林,赶往城中。
城主府照旧荒凉冷清。
两人一路摸到上回徐浩然重伤休息的房间,果然见着了等候在门口的青衣人。
徐浩然笑得揶揄:“睡得可好?”
虞襄不明所以,因此只微微皱起英挺的眉头,没有贸然回话。
倒是知晓个中内情的焦文思,尴尬地恨不得当场在地上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陌生的长辈知道了一些私人的房中事,还拿出来调侃,实在是让人尴尬到头皮发麻。
虞襄略带困惑地瞧了瞧焦文思低垂的脸蛋,意识到什么,视线在徐浩然与焦文思之间来回移动。
“咳咳,”逗弄够了两位小辈,徐浩然难得的一点顽劣童心被满足,“好了,进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