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蛤?
焦文思与虞襄下意识交换了一个困惑不解的眼神。
这又是从何说起?
凤仪坊大小姐,不就是虞襄的女身么?
“这实在是无稽之谈,不知是谁指证了我,还请允我与他当面对峙,到时孰是孰非,自然清楚明白。”虞襄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大不了便把自己的真实身份掀出来,叫天下人知道,名满天下的凤仪坊大小姐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儿郎。这不过是大门秘辛,其中曲折,人道盟也不好多做质疑。
再者,有了这么一层根正苗红的正道身份,加上北静安堡力保,想来人道盟也轻易动不了他。
薛玄同眯了眯眼睛,清凌凌的视线打量着虞襄,似乎在掂量这个说法。
“怎可!你一个邪门歪道,谁知道你包藏了什么祸心!万一是想潜入人族,再大开杀戒呢!”周围修士里有人义愤填膺地喊叫。
“没错!薛盟主,您可千万不能被他蒙蔽了。他一个魔族,自然是满口谎话的了。”有人高声附和。
“没错!”
“对!”
……
“好了。”薛玄同一甩长袖,苍白冰冷的面容上多出几分不耐烦。
周围叽叽喳喳的修士迅速安静下来。
薛玄同没有再去管,只用一双冰冷的黑眼睛细细打量那三人,心中衡量。
焦静水为北静安堡堡主,如今当之无愧的北境第一人,乃是近年来北境的实际掌权者;焦文思是她的独子,注定继承北境,加之如此稚龄便已是化神期,未来不可限量;那个魔族更是气势惊人,连她都隐隐有心惊之感,绝非等闲之辈。
更别说三人同气连枝,动了一个,难免便要牵连上另两个。
尤其是焦静水,这个疯女人被逼急了可什么都做得出来,万一牵连上北境势力,南北脆弱的平衡又要被打破。
这个面子,不如先卖给她。
反正那魔族也逃不出去。自己手下化神也有十数人,真要打起来,绝对占上风。
心念电转之间,她已做好了计较。
“可。那便随我前去。”
“多谢薛前辈。”虞襄谦恭有礼。
“薛盟主,我们要一场公开的对峙。”焦静水突然补充。
“自然。”薛玄同干脆地应下
焦静水沉下眉眼,不说话了。她在心里为自家傻儿子叹气。原先还能说是为了自己儿子,乃母亲护犊的人之常情,但接下来的事儿,她作为北静安堡的堡主,就不好再多插手了。
毕竟薛玄同代表的是南方的修者势力,站在她这个身份,焦静水还不能与她彻底撕破脸,也得作出几分心照不宣的忍让来。
焦文思蹙眉,轻轻勾住了虞襄垂落的指尖。他自然知道这是当下最安全的方法,毕竟薛玄同实力深不可测,活得久了,保命手段也多,真要打起来,他们三人恐怕讨不了好。可进了城,彻底进入人族大本营,对如今的阿襄来说……
这么想着,面上难免带出了几分忧郁不安。
虞襄轻轻捏了捏焦文思的指腹,左右摩挲几下,温暖的皮肤传递热量,让人安心。
“请您带路吧。”他笑着松开手。
薛玄同冷冷瞥了一眼,回身离去,雪白的道袍飘逸轻盈。
其余修士安静地围着三人,跟着一同回城。
一行人前往城主府。
城内的百姓尸体想来已经被处理过,街道上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瞧不见几日前的尸山血海无边炼狱,只偶尔刮来一阵刀子般的寒风,带来一点抹不去的阴冷血腥气息,萧瑟寒凉。
但毕竟时日不多,若是仔细观察,还是能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木质的窗棂上有利爪狠狠划过而翻起的木屑,大红色的槛栏角落凝固着深棕色的血迹,酒楼外深深的雪地里倒插着一把脏污的铁剑。
种种痕迹说明,这儿曾经有过一场血战,或者说,一场惨烈绝望的单方面虐.杀。只是迟来的同伴将其不耐地掩埋了。
北风呜咽,似乎是拒北城临死时不甘而悲愤的哀嚎。
但推开城主府的大门,又是另一番崭新的光景。
城主府内外一新,布置得十分精巧舒适,无一处不用心。
原本粗犷开裂的墙壁被细心修复,涂上了厚厚一层椒料,顶级的银香屑炭放在角落的炉子里燃烧,暖烘烘的甜香霸道地充塞了整个空间,连半空中凛冽的寒风也要避道而行。
随处可见精巧的装饰品,如千枝百杈的红珊瑚树、庞丽壮观;如水墨绘制的木质屏风、清丽秀美;如浣纱碧女糊上的浅绿窗纱,映衬着灵力催生养护的几株秀美桃花树,好看极了。
恍惚间,倒像是又回到了精巧秀致的江南园林里。
熙熙攘攘的都是人道盟的修士,穿着统一的厚制锦袍,神态轻松自然,仍有心思谈笑讥嘲,见着了焦文思等人,才收敛了几分张狂肆意的神色,好奇地默默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