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程心里惦记着自己的电脑,下课前几分钟就开始偷着把东西往包里搬运,只等着那千钧一发之际夺门而出。
文学院老师体察民情,十分尊重民意,一般不会拖课。于是下课铃声一响,黎程就像定时发射的导弹一样,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抓起早就收拾好的书包冲出了教室。
楼梯道里人挤人,他被挤得出了满身汗,斜挎在肩上的背包也被挤掉了好几次,如果他再瘦小一点,感觉都要双脚腾空,被人夹着往前走。黎程屏住呼吸,见缝就钻,终于在更多人涌进楼梯被压成饼之前闯关成功。
太阳格外偏爱他们城市,已经九月,入了秋,太阳仍在这里拼命散发它的光和热,来彰显它的存在感。中午的阳光晃得黎程睁不开眼。
他从包里摸出他妈在超市给他买的超级大号的遮阳伞,撑开伞走进了人群。
路上很少看见男生专门撑伞遮太阳的,就算有也是蹭身边女朋友的伞。黎程旁若无人撑着伞在人流中穿梭,他自认不禁晒,被迫的日光浴晒得他皮肤灼痛,撒点调料都能上盘菜了。
他撑着那把伞在人流在显得格外突兀,他的伞比别人大上一圈不说,而且颜色老气,格子花纹,是大爷大妈们偏爱的风格。
室友也嘲笑过他的这把巨型伞,但他倒是觉得挺好,一脸骄傲:“也没难看到那种程度吧,这可是我妈买菜时连着菜千挑万全买回来的,不仅便宜而且还能遮风挡雨挡太阳!你们那花瓶伞我还看不上呢,下雨还会飘雨!”
黎程走在路上,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题,眉头又皱了起来:如果文档恢复了,那修电脑的师傅不就会看到我写的那些东西?就算不点进去看,光看到那些奇奇怪怪的名字也会受不了的吧。要是点进去了我岂不是要尴尬死?黎程感觉自己要疯了,越想越羞耻,额头上都急出汗来了,心里却像被扔进了九尺寒潭里,拔凉拔凉的,即将成为冰块,一戳就碎。
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吧,他边走边安慰自己:不慌不慌,那人说不定没看到我的文件,再说看到了能怎么样,我只在他这修一次电脑,以后又遇不着,只要我不要脸,我就不会感到尴尬……
怎么可能不尴尬!要是被看到了这辈子的脸都被丢光了,越接近修电脑店就越害怕,脚都不敢往前迈了。
电脑留在那干脆不要了吧,面子得要啊。他的脑子里一瞬间浮现起他母亲大人的河东狮吼,打了个寒战,算了吧,有钱人应该也没这么败家,更何况他还没钱。
同归于尽吧,只剩下这一个想法,只要那人表现出一点反常,黎程就带着他一头撞死。
心理安慰一大堆,能解决问题的解决方案一个也没有。
许淮好不容易今天上午没课,所以昨天晚上打游戏打了半夜。准备今天上午好好补觉,结果昨晚那个修电脑的白痴今天这么早就给他发消息,修个电脑而已,也不用这么急吧?
如果昨天店里门还开着,他怕是连夜都要赶过来。
许淮本来想装作看不见,谁知道那家伙转头就给他妈沈女士发了消息,然后沈女士就把他从床上赶了起来。
他坐在沈女士的店里啃着从食堂买来的小笼包,小笼包一身反骨,主打一个皮厚馅儿少,一口下去也不见那羞涩的馅儿。
勉强吃了两口包子,他擦了擦手,满脸不耐地给那个不停对他进行消息轰炸麻烦精发消息让他过来。
消息发出去没过几分钟,一个穿着文学院院服的男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男生长得白白嫩嫩的,还有一双大眼睛,玉面朱唇,看着跟高中生似的。
他把电脑留在这里付了钱就跑了。
没想到人是成年了,脑子却没有。其实电脑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系统坏了。重新装一个系统就好了,操作也不复杂。
昨天一声接一声的“师傅”和“叔叔”可不是白叫的,扰人清梦的怨气可还没散。他故意开价两百,等着这小孩和他讲价,没曾想那傻子一口就答应了,还当即就把钱转给他了,让他有点哭笑不得,心里也有点不忍心欺负他了。
和一个笨蛋有什么好计较的。
许淮很早就把电脑修好了,在给他恢复数据。这傻子电脑里的文件很多,涉及别人隐私,他也没多看。但他手滑不小心点开了一个文件,本来想关掉,但文档里巨大的标题不想看到都难:“和校草恋爱的那些日子”。
这都是些什么?许淮被雷得外焦里嫩,强行压下内心的震惊,安慰自己:淡定淡定,可能就是小说而已,又不是没看过小说,没啥大惊小怪的。这人还真有才,还会写……
眼睛快过脑子,屏幕上的字排着队往他眼睛里蹦,串成词连成句后,许淮下一刻就淡定不下去了,开篇就是动作描写,还是两个男的,写得活色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