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只有缓缓流淌的音乐声，掩盖了后座上两个人清浅的呼吸声。陆行舟干脆把音乐也关了，把车上的空调打开。

山路有些颠簸，暖气吹得他有点闷，一想到陈云初丢下这里的一切无声无息地逃走了三年，他就莫名烦躁，陈云初的喜欢那么明显，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可他却没有发现。他突然很想抽烟，手往下摸向裤子口袋，碰到烟盒的一瞬间，他又收回了手，车上还有两个睡觉的人。

陆行舟突出一口浊气，幸好一切都不晚，那个人还傻傻站在原地喜欢着他，像个在干旱沙漠里等待一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来的一场雨的孩子。

他们这次支教的地方虽然在山区，但是路修的还行，车可以通进去。陆行舟跟着导航开，在一所中学门口停下了车。学校大门是铁的，还生了锈，应该有很多年了。学校不算大，教学楼只有两层，在外面都可以看到有的墙面青白色的墙皮一块块往下掉，像是得了严重的皮肤病。

他们俩还在睡，陆行舟没有叫醒他们。他侧头，看着靠在玻璃上的陈云初。用缱绻的目光描摹着他的脸。这一刻的陈云初卸下了所有防备与伪装，是最真实的他。平常水光潋滟的像是会说话的眼睛轻轻闭着，让他这一刻变得十分乖巧。

陆行舟本来也没打算走，看着放心呼呼大睡的两个人这一刻觉得他更不能走了。他轻轻推开车门，准备下车把他们叫醒，谁知陈云初睡眠很浅，打开车门的一瞬间就醒了。

“到了？”陆行舟的长腿还没跨下去，陈云初就问，声音有些哑。

陆行舟收回刚迈出的腿，没关车门：“到了。”对上他还没聚焦的眼睛，“成才中学，是这吧？”

“是这儿。”陈云初眯着眼睛，盯着门口的牌子看了好一会儿，“谢谢你。”

陈云初把仍在睡梦中的黎程拍醒，山上有些冷，下车的一瞬间，黎程被风吹的打了个哆嗦，马上拢紧自己的围巾。

陈云初见陆行舟帮他们拎完行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手指抠着行李箱又说了一遍：“谢谢你。”

见他还是不动，继续低头说：“回去路上小心。”

黎程这时站在背风的地方给家里人报平安，陆行舟半天也不说话，就在陈云初怀疑他到底听没听见的时候，陆行舟终于开口了：“我要留下。”

“哦”陈云初要被冻僵了，感觉脑子也要被冻掉了，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一路平安。”

陆行舟觉得好笑，有重复了一遍：“我说，我要留在这，和你们一起。”

“啊？”陈云初猛地抬头，瞪大了眼睛，见他神色认真，“为什么？”

陆行舟：“体验人生。”

他一贯强势，而陈云初一向好说话，他没等陈云初憋出拒绝的话就提着他和黎程的行李箱向门口走去。

学校的门卫应该就是附近的老大爷，也没有制服，就穿了一件缝缝补补皱巴巴的旧棉袄。他们说明来意后就直接放他们进去了，并给他们指了校长办公室的路。

现在是上课时间，很安静，能隐隐听到教室里讲课的声音。学校很小，他们走这一路，基本就逛遍了校园，操场还是泥土的，用废弃轮胎做的秋千是唯一的娱乐设施。黎程觉得挺有意思的，要不是陈云初拉着他，他还准备上去坐坐。

校长办公室是一间简陋的小房子，窗户还漏着风。校长是一个头发稀疏的中年男人，气质温和，因为他们之前打过电话，所以一见到他们就迎了过来。

校长对多出来的一个人没什么异议说：“你们叫我王校长或者王老师就可以了，这儿环境不太好，你们也看到了，所以你们三个人住一间学生宿舍。”

黎程和陆行舟一口就答应了，陈云初有点尴尬，这样下去他和黎程早晚都得暴露，但是也没有办法，也点头同意了。

“你们都是大学生，学习好，但是上台教孩子可能没什么经验，第一天你们就别上讲台了，先听听别的老师讲课，后期你们也主要是课后辅导。因为我们这的孩子是住宿的，所以放学后你们可以教他们一些小游戏，看着他们别让他们乱跑，这是你们的主要工作。”

因为是初中的孩子，所以没有老师会放心把他们的学习交给没有经验的他们。

陆行舟靠着墙，看着和校长交涉的陈云初，觉得他真的变了，成熟了很多，瘦了很多，眼睛舍不得从他身上移开，这个样子虽然很吸引人，但他觉得之前有小脾气的陈云初更可爱更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