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阿尔弥斯为中心，裴悯看见一圈圈浪潮随波荡开，所及之处，一切污垢都被洗涤一空。

随着沈旌南身上的污染逐渐变淡，阿尔弥斯的脸色也越发苍白，显然，净化对于人鱼来说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裴悯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那里有个微微凸起的喉结，他还没有试过替别人净化，有点好奇使用这种能力是什么感觉。

看阿尔弥斯满头的冷汗，大概不是什么美妙的体验。

好不容易等到净化结束，阿尔弥斯脱力地趴在水池边上，声音也虚弱极了，“结束了，你该放我走了。”

闻言，陌哲、多莱等人面面相觑。

人鱼替他们净化了污染，他们自然是心怀感激的，但，真的要放走他？

他们一队人远离基地，在各个水域飘荡，忍受孤独，时刻面临异变的风险，不就是为了找到人鱼，带回基地吗？

最终，所有人看向沈旌南，等他做决定。

沈旌南闭着眼睛感受了许久，那些时刻折磨他的，令他几欲发狂的污染真的消失了，他现在感觉好极了，没有一丁点不舒服。

“我这就放你离开。”放阿尔弥斯离开不是问题，问题是，沈旌南找不到另一条人鱼。

“但我必须向你坦白一件事，你伴侣不在我们手上，我骗了你。”事急从权，沈旌南不觉得为了拯救自己的性命欺骗一条人鱼有什么不对。

但他愿意给予补偿，“作为补偿，我愿意帮你寻找她的踪迹。”

意识到沈旌南可能误会了什么，裴悯下意识收紧手指，捏住了袖口。

“伴侣……”阿尔弥斯轻声重复这两个字，听见自己被欺骗了，竟然也没有生气，“不用你帮我，你只要放我出去就可以了。”

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沈旌南一愣之后，乐得如此，“好。”

他从兜里掏出钥匙，刚想打开笼门，却被一个声音制止了，“慢着，不能放了他。”

沈旌南回过头，看见了他前世最后见到的那个人——圣子林初洛。

拳头不由自主地攥紧，他看向林初洛的眼神带着防备，“圣子大人，听说你品德高洁，是数万信徒崇尚的榜样，难道你是要我做一个背信弃义的人吗？”

这样毫不客气的语气，林初洛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他不由得愣了一下，才开口道，“沈队长，正因为人们信任我，才不能放了人鱼。”

“只有把人鱼带回科学院，让万博士进行研究，才能解救全人类。”

又是这样冠冕堂皇的话，前世，林初洛正是用这些话，骗他喝下了“圣水”，最后死得连渣都不剩。

看沈旌南不为所动，林初洛皱眉，隐约感到有什么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

既然道理说不通，就只有来硬的了，林初洛抬手，他身后全副武装的特化士兵立即举起武器，对准沈旌南等人。

“沈队长，这么久以来辛苦你了，基地不会忘记你的贡献。”林初洛声音柔和，神情平静，若是忽略他身后的士兵，或许还以为他在念某种祷告词，“从现在开始，这里由科学院接管了，你们可以乘坐我们带来的那条船离开。”

一时之间，两方人马僵持不下。

最终沈旌南还是让开了，他跟阿尔弥斯说了一声“对不起”。

队员们跟着他离开，还没走出门，林初洛又开口了，“裴悯，你还不回来？”

众人扭头，看向低着头隐藏在人群中的裴悯，这才想起来裴悯从一开始就说过，他是圣子的人。

只是他们都没有相信而已。

裴悯方才也是昏了头了，看见沈旌南往外走就下意识跟着走，半点没意识到他如今名义上还是圣子身边的人。

比起被赶下船的沈旌南等人，他能留在船上自然更好，这样他就有机会解救阿尔弥斯了。

众目睽睽之下，裴悯声音怯怯的，“圣子。”

就连林初洛自己也没意识到，当看见裴悯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时，心里竟是松了一口气，“把笼子的钥匙拿过来给我。”

裴悯抬头，看向身旁的沈旌南，眸中满是恳求。

不忍心为难裴悯，沈旌南十分干脆地交出钥匙，递给裴悯的时候，还捏了他的手指一下，“我们走了，保重。”

也是相处了几日，裴悯只把这当做朋友的道别，“你们也保重。”

这依依不舍的场景落入林初洛眼中，只觉得刺眼极了，冷声道，“裴悯，还不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