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1:30,陈楠清刷完物理题,关了台灯,上床刚要睡,手机屏幕忽的亮了,他打开短信。
最上方的信息显得格外突出。
【13330216156:小陈,我是你王叔叔,咱好久没见了吧,你爸钱备好了吗?都是熟人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我们知道你现在读的学校,你应该不想让咱来学校请你吧?】
陈楠清只回了一个字,简洁明了:滚。
发完将手机卡取出来,捏成了两半,随手扔向床下的垃圾桶,正正好好地进了。
……
这些年来他为了跟着他爸躲债,搬了无数次家,转了无数次学,很少在一个地方待的久。
包括这里,庆城,当初在这待了两个月,如今回来,他不想再走。
为自己,也为这里的某个人。
然而他也只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他没有办法逃离他爸,没有办法躲避追债的人,没有办法一个人重新生活。
睡梦中,陈楠清好像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
瘦,矮,没有温暖的家,没有依靠,只有犯赌瘾的爸,满屋的酒瓶堆积如山,他记得每次他爸喝完酒回到家,他的身上总会疼。
被打哪有什么理由?
家里没开灯被打,找不到拖鞋被打,上午洗完的衣服没干被打。
站着被打,坐着也被打。
那天他跑了,跑到小区里躲着,像条可怜的小狗似的趴在草丛里。
破小区里的流浪狗没人管,这片草丛原本是他们的地盘,让陈楠清占了,追着他咬,所幸小区里的大人把狗打跑了,才没把他咬死。
他躺在肮脏的泥里奄奄一息,血、泪、泥混在一起,让他看起来无比肮脏。
儿童的想法很率真,你脏,我就讨厌你。
陈楠清用后背挡着接连不断的石头,调皮的小孩们全然不在乎别人痛不痛,只顾自己开心,毫不手软地跟着扔石头,扔泥巴,扔垃圾。
比起身体上的疼痛,更疼的其实在心里。
陈楠清无数次在心里想,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来经历这些,而不是别人?世界上那么多小孩,怎么偏偏选中了他这个小孩来体会这样刻骨铭心的痛?
面对这一切,他束手无策,不得不选择沉默。
唯一幸运的是,一个小男孩站了出来,男孩的个子是几人里最高的,他把那些小孩暴揍了一顿,把自己也搞得一脸伤。
他趁着小孩们跑回家找大人,拉着陈楠清逃走,把他带到自己房间里藏起来,不让别人报复他,用自己的衣袖胡乱地在陈楠清圆圆的小脸上擦了又擦。
告诉他,男子汉不准哭。
一滴泪悄无声息地淌过陈楠清的脸颊,带着些许苦涩的味道在心中蔓延。
这时,一道暖阳光芒洒下,点亮了黑暗的小小世界,温暖贯彻人心。
——
宿舍灯亮了,第二天很晴。
阳光明媚,是个跑操的好日子。
果不其然,跑操铃马不停蹄的赶来了,像条皮鞭似的把同学们从床上赶起来,顿时哀嚎声一片。
“啊——,今天怎么没下雨啊!”
“去死……”
陆浩和谢俨怨归怨,手上穿衣服的动作却没停,三两下穿上就直接从床上跳下来,冲向阳台洗脸刷牙去了。
张仁祺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感叹生活之不易。
别看他脸上表情平静,其实凉了有一会儿了。
“清哥呢?”陆浩拿着牙刷,嘴里包着一口牙膏泡,口齿不清地问。
“啥?”
“我说,清哥人呢?从昨晚上就没看见他。”陆浩把泡沫吐了,一边冲洗牙刷,一边洗脸,一边理头发。
“他回来的时候你俩都睡成猪了,现在应该已经下去了。”
“我靠,他是生性不爱睡觉吗?”
谢俨:“不,他大概率是个死人。”
“哦,那我先走了,你也快点来。”陆浩一擦完嘴,人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今天寝室轮到谢俨做清洁,等他到操场的时候,同学们都跑大半圈了,只得跟在队伍后面。
跑完三圈后,台上老师的一声“解散”瞬间提起同学们抢早饭的斗志。
与几秒前死尸一样的队伍大相径庭,个个猛足了劲,犹如脱缰之马驰骋于苍苍原野。
谢俨也正打算去食堂买早饭,看见身旁的垃圾桶,想起好像忘了啥。
他抓了抓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