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髻已散乱发,发缝里都是沙砾,身上穿的这件红裙子,刺绣的图案一样陷满了沙,露在外面的两条腿丝袜各破了一个大洞。
穿的这么少。
想起自己身上这件羽绒服,靳子煜轻手轻脚地把孟秦书搬回到地面,他脱掉两只袖子,由于是长款,他左手掌撑了下地面,抬了抬臀部,才拿出羽绒服。
轻柔地盖到孟秦书身上,他又把她抱回来,这次让她上半身都压在自己腿上。
小书。
眼前仿佛上演着电影,重复放映着她毅然决然,不惧危险,奔向自己的画面。
“子煜我不用你追我会跑向你。”
他知道她爱他啊,可是他让她伤心了。
“孟秦书,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而她。
这次真的消失了半年,音信全无。
不一样……那七年中有五年半的时间,他时时刻刻在关注她,知道她在哪里,知道她在做什么。
即使她是远在天边的明星,但他可以成为她的粉丝。
前两年有个同事发现他空暇时间爱好刷微博,看得都是同一个女明星,同事惊奇地说他,“靳教授真看不出来你也追星。”
追星。
对,他追星,追星让他得到满足和快乐。
可有一天,他追的这颗星不见了。
他快疯了。
*
孟秦书做了一个模糊的噩梦,她颤了一下身体醒过来。
手一动碰到一只冷冰冰的男人的大手,孟秦书一吓,猛地坐起来,身上盖得那条被子似得软物,滑落下来,堆积到她腹部,而她还差点撞到头顶那人的下巴。
“小书。”声线打着寒颤却是格外柔软。
一瞬的刺骨寒意让她冷得打斗,又像一盆从头顶倒下来的冰水,激得她头脑霎时恢复清醒。
她记得发生了什么,他们遭遇了沙尘暴,她被卷到了天上,晕过去时候天地昏黄,而现在头顶天空一碧如洗。
靳子煜.....
她仰视,双眼被靳子煜这张灰头土脸的脸塞满,梦里他一直抱着她,哪怕情况再恶劣再危险他都没放手。
半年前靳子煜的字字句句还在她耳边萦绕。
他说,孟秦书别在自作多情了。
他说,孟秦书你可笑又恶毒。
他说,孟秦书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
那么,他现在又来做什么,半年了,她做到了,他无端冒出来想干什么。
她往外面挪了几次,让自己离靳子煜远一些。
可真的好冷啊。
敏感的鼻腔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阿嚏。”
又连着打了好几个。
靳子煜捞来地上的衣服递给她,“小书,快把衣服穿上。”
无声对视片刻,孟秦书由坐转为跪,倾身向前,直接了当,一掌拍在他左脸颊上。
“啪!”
万籁无声的大漠,毫无预兆落下的巴掌声就像突然炸下一道惊雷。
沾满灰尘的脸上赫然留下她的手印。
靳子煜完全惊呆,孟秦书同样的被自己条件反射的攻击行为吓到了。
仅仅是泄愤?
孟秦书自己说不清。
“小书。”
随后靳子煜弯起冻硬的嘴唇,他在对她笑,像是再说没关系,却仍执着地要把羽绒服给她穿。
孟秦书继续后挪躲开。
靳子煜垂下手,温声道歉,“对不起,半年前我说的那些话——”
“靳子煜,过去了知道吗!”孟秦书突然变得暴躁,她实在不想听他说这些话,抖得身子,双手反撑沙地上,“我没恨你,没气你,所以你不用专程跑来这里跟我道歉!”
嘴巴里像含了冰块,都呼不出热气。
说罢,孟秦书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这下靳子煜更够不到她了。
即使冻死,她也绝不穿靳子煜的衣服。
“小书,我来是想看看你。”靳子煜固执地抬高拿衣服的手,“穿上别冻感冒了。”
“靳子煜,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已经越界了。”孟秦书俯视地上的他,唇齿打着寒战,告诉他一个事实,“你——我两清了!”
羽绒服自靳子煜手上滑落,他的笑容顷刻被冰封。
一时谁都没话可说。
他们仿若被关进一个不透光的黑盒子里,连风声也没有,一切无声无息。
就见靳子煜往前探身,胸部都快靠到他的大腿,然后双手抱住假肢大腿处,往上送了一下。
孟秦书抿紧唇,盯着他看。
假肢在地上弯曲再伸直,靳子煜确认只是松动没出故障,他再把身子往左侧转,双手撑地,屈起左膝盖,右膝跟着屈起,成了一个跪在地上的姿势。
手杖不知去向,没有手杖他想起来有些吃力。
沙沙的脚步声近到他耳边,孟秦书弯下腰双手握住他右胳膊,在她的帮扶下,他顺便捞起地上的羽绒服慢慢站起身,挺直腰背再次递出。
“小书,衣服穿上,别感冒了。”
靳子煜虽比她好一点,但里面也只一件羊绒衫。
尽管孟秦书冷得快晕厥,但她仍是没要。
放下拿衣服的手,他执拗地向她走来,而她向后退。
沙子有流动性,极容易打滑,靳子煜踉跄一下止步,孟秦书跟他一块停下,始终与他保持了近一米的间距,拒他于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