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震耳欲聋的助威声丝毫没有削减,反而越发张扬。
击鼓之音在操场间回荡,如同狮吼,急于彰显着每个班的威武。
千任被这此起彼伏的声音震得头疼,比赛还未开始,但他的心跳却似乎与这鼓声共振,一次接着一次,不断加速。
凉风吹过,他的额头却依旧冒出了晶莹汗珠。
“运动员准备就位。”裁判的声音更是令人心惊,“比赛马上开始。”
千任是最后一棒,暂时不需要将神经绷得太紧。
同学们几乎都凑到第一棒起跑线处去加油助威,他身边似乎只有龚肆约。
“你怎么不过去?”千任问。
“太远了。”龚肆约望向乌泱泱的人群,“而且人太多了。”
千任面向前方,调整呼吸,“好吧。”
他搓了搓手,心跳的速度还是高居不下。
这个突然安排给他的差事似乎有些难度超标,千任至今都无法平复心中的波澜。
随着发冷枪响,接力赛正式开始。
遥望已经出发的高越,千任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他的速度很快,一开始就遥遥领先。这么好的开头,千任只希望比赛不要毁在自己手里。
很快,交接第二棒。
他们班跑第二棒的是洪子安,两人顺利交棒后洪子安便开始拼了命地加速,就连他腿上的肌肉都在跟着步伐而抖动。
好在优势没有被追平。
轮到第三棒交接棒,千任心脏“怦怦”直跳,似乎要突破胸前的那层皮肉而出。
他的视线紧紧盯住交接棒二人的手,几乎只是一瞬间,洪子安松了手,但本应握住棒的那只手却没有抓住!
掉棒了!
如同晴天霹雳,千任自己也感觉头顶有一道闪电击在自己头顶又顺着身体向下导电。
那种酥麻的感觉遍及全身,当他反应过来时,第三棒选手已经捡起落在地上的接力棒,向前冲了出去,但依旧晚了,先前的大好优势在这一刻已经化为乌有,甚至要比其他人落后几分。
场边一阵叹息,但班里的同学很快又开始呐喊。
“加油!加油!”
“必胜!必胜!”
足以震动全场的声音几乎要将整个操场震碎!千任在那一刻感到浑身发热。
“千任,加油!”龚肆约在此时冲他大喊了一句。
话音落在千任耳朵里,如同烈阳撞破黑暗。
第三棒选手已近在咫尺,千任缓缓向前移动,一只手背在身后准备接棒。
千任表情严肃,顺利接过棒后便奋力向前奔跑。
迎着风与阳,迅疾的身影在跑道上一路穿梭。最后一百米,千任眼看着自己前方的运动员,他咬了牙、发了狠,如脱弓之箭。
耳边出了巨大的风声便是一声声的呼喊。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似乎还有龚肆约的声音。
他超过了一人,又一人!
仅剩的最后三十米,千任接连超过了身前所有的人。
他闭上双眼狠狠发力的瞬间,脚步踏过了终点线,四周顿时炸起,欢呼声一片。
赢了?第一?
千任活在梦里,他竟然超越了所有的人,凭一己之力改变了战局!
“千任,太棒了!”龚肆约站在不远处,笑得灿烂。
千任步伐未停,于是又向前小跑两步,顺势抱住了龚肆约。高越、洪子安……一群同学围过来,他们团团抱在一起,庆祝这一刻……
.
待人群散去,女子接力便要开始。
其他同学都去继续加油了,千任累得气喘吁吁,额头前的刘海被汗水打湿黏在脑门上。
他和龚肆约并肩走回班级区域。
此时,他的气息还未平复。
这一百米,似乎比过去人生中的每一次都要累,因为拼尽了全力。
果然,人的极限还是要逼一逼,说不定一逼就成神了呢?
“这么累?”龚肆约看他那副样子,关心道。
“你试试。”千任猛地灌了口水,“我感觉马上就猝死了。”
龚肆约笑道:“不至于不至于。”
千任此刻感到浑身无力,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两人坐下后,他便像失去了骨头那般倚靠在龚肆约身上。
“起来起来。”龚肆约却无情道,“蹭我一身汗。”
此言一出,千任便变本加厉起来,他把整个身子都躺在了龚肆约的大腿上,脸硬生生地往他肚子里钻。
“我就蹭。”
龚肆约抬头笑了,玩闹地抱住千任,把人紧紧固定在自己身上,这下,就算千任想跑也跑不掉。
本就累得神魂颠倒,这会儿又被人箍住,千任根本动弹不得。
他开始求饶:“放开我,我靠,求你了。”
“还蹭不蹭了?”龚肆约逼问。
“不蹭,不蹭。”千任认了怂,“你先放开我。”
龚肆约又使坏地揉了他两下才放手,搞得千任满头凌乱。
他恶狠狠地瞪了龚肆约一眼,没想到那人又欲将他拽回去,千任只好悻悻坐好,俨然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模样。
这一闹腾,运动会就接近了尾声。
广播此刻正在播报接力赛的名次,第一名当之无愧是他们班,除此之外,女子接力也名列前茅。千任粗略地计算了一下,这一整天下来,他们拿到的奖项似乎不在少数。
高越开心地将要升天,兴高采烈地跑过来说要请大家吃饭。
“今晚吗?”洪子安两眼冒光地问。
高越抿着唇摇头,“今晚不行,等国庆节吧。”
洪子安有些扫兴地叹了口气,但也别无他法。
千任对吃不吃饭没什么奢求,但今天一天他还是很兴奋的,甚至可以说是到了亢奋的状态,人一旦进入这种疯癫的状态便会无法自拔。
但高越请吃饭的计划泡了汤,千任便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同学们走的走、留的留,操场上没过一会儿便也不剩几个人。
龚肆约还在旁边坐着,千任有些无聊地靠过去。
他不大自如地没话找话:“今晚你有事吗?”
龚肆约抬头看着他,不明所以。他转而又把手机插进兜里,抬眸看着千任。
“要干嘛?”他笑着问。
“不干嘛,想去你家蹭饭。”千任视线飘忽。
他双手抄兜,故作矜持。但那句脱口而出的浑话已经将他的真实面目暴露的体无完肤。
见龚肆约半天没有回话,尴尬的感觉如洪水般涌上心头。
“行不行啊?”他又问。
“行啊。”龚肆约爽快答道。
千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你干嘛刚才不回答。”
“想看你脸红的样子。”
这人就喜欢逗他。
千任心想。
被人撩逗的感觉不怎么好受,他也向来不喜欢,但奇怪的是,对象换做龚肆约后,似乎也没有那么令人难以接受,似乎还隐约有那么几分有趣。
真是病入膏肓了!
“想吃什么?”龚肆约打断他的思绪。
千任停止思考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开始回归正题。
要说这个问题,他在询问龚肆约能否蹭饭前也没有想过。所以是出去吃还是在家吃,吃火锅还是吃炒菜这一类的问题在他心中也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