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肆约扇着风点头。
人挤人的环境中,周遭的温度一点点攀升,原本十月的坞城应该十分凉爽,但此刻本就有些闷热的空气因这粥状的人群变得更加黏腻难忍起来。
千任此刻就盼着快快放行上船,他们的票在室内二层,有空调,比在外面舒服了不止一倍。
好不容易盼到登船,身后的人便如同疯了一般蜂拥而上。千任反应慢了一拍,自然被身后的壮汉狠狠往前推着走了好几步。
他抿着唇,低声咒骂。但人生嘈杂,他的埋怨很快便埋没在人海中。
一旁的工作人员不停用喇叭维持秩序,几乎到了声嘶力竭的程度,但身后得热门依旧如同发疯包向前涌。
“对号入座,不用挤!”工作人员再一次好高喊。
人们好像杯冲昏了头脑,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
千任又踉跄了几步,他感觉自己要摔倒了,但身前身后都是人,他只能倒在别人身上,然后像个皮球一样被撞来撞去,任人宰割。
“小心。”
突然有声音从耳畔传来,不远不近。
没用一秒钟,千任就辨认出那是来自龚肆约的声音。
刚才一片混乱,没来得及注意龚肆约去了哪,到现在才发现,原来他一直在自己身边。
龚肆约抓住他的手腕,扶稳了身体,然后向前走去。相接触的手直到登上船舱的那一刻,始终没有松开。
“没事吧?”
待到上了船,人群松散了许多,龚肆约松开她的手腕,轻声问。
“没事。”千任喘了口气,下意识说。
身体没事,但心理似乎出了些状况。
他们继续上楼梯,来到室内二层,空间更加宽敞起来,千任率先坐下,望着窗外依旧拥挤的人群,心脏突然“砰砰”跳个不停。
他把手放在衣服里揉了揉,方才被握住的手腕似乎还留有余温,又好似已经透过肌肤渗入了骨肉,流淌于血液。
空气又变热了……
“刚才那群人也太能挤了,再挤就要踩踏了。”南渡皱着眉吐槽。
龚肆约看了一眼千任说:“他刚才差点摔倒了。”
千任听了赶紧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南渡又吐槽了几句才安静下来,气氛相比之前轻松了许多,游客也几乎都上来了,游船即将驶出码头。
伴随着划开水流的声音,游船终于开始移动,千任趴在窗上,看对岸的风景。
坞城不是大城市,没有华丽的灯光秀,不过沿江的商业街还是有几分看头得。
他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把此刻的美景记录下来。
“刚才在下面怎么没发现这江还挺好看的。”南渡也靠在窗边,感叹道。
龚肆约凑到千任颈后,微弱第笑了笑,气息吞吐间似乎洒在了他的脖颈上。
千任的身体僵硬了片刻,然后木讷地坐直了身体,顶着龚肆约也坐直了身体。
正当他觉得有些尴尬时,南渡笑着说:“给你们俩拍个合照吧?”
千任愣了一下,还没开口,龚肆约就已经抢先替他回答了:“行啊。”
既然这样说了,千任当然不会拒绝。
“我想想怎么拍。”南渡若有所思,“你们俩往窗边靠靠,我把江景也拍进去。”
听他这样说,千任便往窗上靠了靠,龚肆约紧随其后也靠了过来。
方才应该是嫌热,龚肆约把外套脱了,此刻他只穿着一件短袖。
千任出门就没穿外套,现在身上也是一件单薄的短袖,两人肌肤相贴,那种温热边顺着神经四处游走。
“再靠近一点,拍不全。”南渡挥了挥手。
龚肆约挪动身体,又靠近了些。
“三、二、一!”南渡按下快门。
千任努力微笑些,心思却早已经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对了,把爱心拿出来拍一个呗。”南渡说。
千任顺着身体的本能拿出了破碎的爱心,把它和龚肆约手中的爱心放在一起。
南渡再次将镜头对准他们。
“笑一笑,好看好看。”
千任抿了抿唇,刻意往龚肆约身上挤着,但这个举动停留了一秒,南渡便心满意足地放下了手机。
龚肆约坐了回去,一瞬间,温度似乎下降了好几度。千任还有些意犹未尽,但也只好作罢。
“好了,不错,挺好看的,回去我发给你们。”他说。
二人都恢复了原来的姿势,千任又瞟着窗外,压着心中的烈火。
船沿着坞琼江行了一段,又绕回来,最终停在出发的码头。
下船时,江风徐徐,早已没有了先前的炎热。大概是天色晚了,人群散去,沿江商业街得人群稀疏了许多。
“还挺冷的。”南渡也没穿外套,搓了搓手说道。
南渡话音落下,千任便也觉得周身有一股凉意,冷得肌肉都在颤抖。
坞城的天气也真是多变,上船前还穿不住的外套现在变得格外需要。
暮色下的小城有些冻人。
千任颤抖了一下,忍不住用手摩挲着胳膊。
身边的龚肆约似乎是注意到了他这一举动,用余光扫了他一眼。
“你冷吗?”下一秒,他问。
“还好。”千任想都没想就说道。
龚肆约看了他片刻,随后脱了外套扔在他身上,“别撒谎了。”
接住衣服的瞬间,千任错愕了,他抬眸看了眼龚肆约,才发现那人现在已经目视前方了。
他一句话都没说,默默穿上了衣服,跟上龚肆约和南渡的脚步。
“我也没外套,怎么不给我?”南渡回头看了一眼后打趣。
龚肆约推了他一把,“你上一边去。”
两个人笑着往前跑,千任落在后面走着。
他有些恍惚,有些分辨不出这世界的真假。
繁华落尽后,心又落入低谷。连本应欣喜的事情在此刻都变得令人意乱。
他把原因归结为:国庆要结束了……并以此来自我催眠,自我安慰。
龚肆约大概是见他走得太慢,在前面催促。
他反应过来自己走神了许久,于是赶紧应了声好,追了上去。
别撒谎了……不知道为什么,龚肆约几分钟前的话又在脑海中浮现。
千任叹了口气,跑到那二人身边,跟上他们的步伐。
“南渡哥是不是要走了?”他突然没话找话地问。
龚肆约说:“明天。”
“你会想我吗?”南渡调侃道。
他语气里总有些不正经,但又让人无法描述究竟是因为什么。
千任现在算是摸透他了,长腿帅哥好像无时无刻都带着些抽象的成分。
他说:“不想你,但是我会怀念今年的国庆假期。”
怀念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