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柏远瞬间就瞪大了双眼。
虽然还没有把他与云锦意的婚约提到明面上来,但两家老祖宗早已认定,云锦意是要嫁给他的,他便是天宁府未来的女婿。
这件事天宁府上下也都心知肚明。
如今,突然搞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周柏远深吸了一口气,昂扬着脑袋,让门房看清楚他是谁。
可门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依旧油嘴滑舌:“周三郎何必这么穷追不舍呢,小的也是奉命而为,就不要为难小的了。”
周柏远何曾被人如此敷衍过,听到这话,愤愤地一甩袖子,便要负气而走。
谁知,一转身,他就见到了云锦意。
天边红霞漫天,将四周的事物照得越发炙热滚烫。
素衣墨发的少女,粉黛未施,如云的鬓边只插着一支洁白无瑕的南珠发簪。
龙眼大的浑圆南珠,在夕阳下莹润闪耀,却依旧难掩少女如雪般的肌肤,与其盈盈一握的柔软腰肢,就仿若天上的谪仙误入了人间。
更别提,随着她的走近,周柏远似乎隐隐嗅到了一股冰雪般的气息。
是那般清新冷冽,令人瞬间醍醐灌顶,耳目一新。
这……这居然就是木头病美人——云锦意?
一月不见,她怎么变得这般美貌圣洁了!?
周柏远的眼睛都看直了,连呼吸都停滞了片刻。
脑海中,似有无数混乱的画面划过,让周柏远头晕脑胀,不由地将眉心紧紧拧成了一个“川”字。
云锦意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要从他的身边走过,周柏远用力晃了晃脑袋,一把就握住了她的手腕,沉声道:
“这般酷热的天气,你身子不好,不在府中修养,去了哪里?”
宝月与青鸾一惊,赶忙来拦。
云锦意却不甚在意地拂去了他的手,后退了一步。
“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周三郎自重。”
清爽的冰雪气息倏然失去,让周柏远怅然若失。
更别提,云锦意不经意间的后退一步,更让他怒火中烧。
周三郎?
现在连远哥哥都不叫了?
周柏远用力顶了顶后槽牙,一字一顿道:
“云锦意,你让门房拦着不见我,是什么意思?玩欲情故纵?你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狐媚子手段?”
云锦意长睫轻抬,一双秋水剪眸,一言不发地望着周柏远,就让他立时屏气敛声。
周柏远从来都没想到,只不过一月未见,在云锦意的身上就出现了这般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让他想要去亲近,又害怕被拒之千里,让他颜面无存、自惭形秽。
这感觉陌生却又熟悉。
周柏远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生出这种想法,更觉得头痛欲裂,有什么东西似要破土而出。
他深吸一口气,放柔了语气,又道:“锦意妹妹,你今日特地出门,莫不是为了躲我?”
周柏远越说越觉得对。
云锦意这般小女儿形态,就是因为在乎他,才会跟他玩这些手段。
“你大可不必如此,我其实也………”
周柏远看了一眼云锦意,心头升起了几缕异样的暖意,欲言又止:
“罢了,外头暑热,你身子不好,我们还是快些进府去吧。”
面对周柏远的自作多情,云锦意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惺惺作态,伪君子。
云锦意直接拆穿了他的来意:
“周三郎多虑了,你今日会来,只怕也是奉了周老夫人之命,锦意如今已经大好了,在此谢过周老夫人的关心厚爱。”
她顿了顿,淡声又道:
“至于两位老祖宗想要撮合你我结亲之事,周三郎自是不用放在心上。我对周三郎并无半点慕艾之情,想必你对我也是如此。”
“趁此机会,不如你我将此事摊开讲清楚了:今日我便会回禀老祖宗,日后定不会来纠缠于你,也希望周三郎能如实告知周老夫人。”
“……什么?!”
听到这话,周柏远大吃了一惊。
小时候,云锦意偶然会回天都小住,就会像个小尾巴一般一直围在他的身边;
定居天都后,这三年来,她也时不时会对他露出爱慕的神色。
现在居然说,对他从来没有慕艾之意?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可再看眼前的云锦意,美貌夺目,言辞郑重,显然并不是在说笑。
周柏远的头越来越疼,一颗心也越来越沉。
“不……不是的……”
他单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只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突然,在周柏远的脑海之中,划过一个泛黄的画面。
眼前人依然是云锦意。
只是,她梳着妇人的发髻,看起来更加瘦弱,苍白如雪的面容之上,更是难掩病气。
云锦意捂着心口,语气决绝:
“侯爷,今日之后,你我便桥归桥,路归路,分道扬镳,各走各道。”
“待华儿的女官户下来,还请侯爷许我放妻书,容我合离。”
听到这话,周柏远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猛地被揪了起来。
不舍与愤怒交织,使得他用力地摔碎了手边的一盏茶,恨声道:
“好好好,你不要后悔!”
周柏远一甩袖子,负气而走。
身后,却传来云锦意浅淡冷静的声音:
“侯爷请放心,所有的路都是我自己选的,我万死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