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检结果后天发给你]
后天,也就是今天。
“你怀疑有人动了你的车?”胡鹏满脸震惊。
“没怀疑。”
“?”
“我确定。”
“……”
赛道摩托有关犯规的判定标准是“手不离把,脚不离踏,肘不过肩”。顾名思义,只要车手的身体部位都在他应有的位置上,就算故意与相邻车辆碰撞,也不判定为犯规。
前天的比赛,那名车手虽然动作明显,但也只是手肘发力,按理说不会造成那么大的事故。
问题的关键点在于——其实行驶到第二圈的时候,蒋夜霖就明显感受到车身不稳。那是一种不管有多少年赛道经验都无法控制的情况。
而那个车手的行为,只是“恰到好处”扩大了这份不稳定性。
显然,在这之前已经有人动了他的车。
“这人匿名发短信,明摆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胡鹏分析道:“但他能看见车检报告,就说明应该是赛车队内部人员,能掌握一手消息——所以你这两天就是在等这个?”
蒋夜霖淡淡“嗯”了一声,收回手机。
“那你打算——”胡鹏话没说完,突然被前方传来的一阵铜锣声打断。
锣声如雷灌顶。
蒋夜霖淡定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裂痕:“什么玩意儿?”
胡鹏刚才想问的话全都忘了,愣了一秒才道:“昂,你不是爱国么。”
蒋夜霖轻一抬眉:“然后。”
“就给你准备的中式葬礼。”
“……”
两人同时闭嘴。
又同时开口:
蒋夜霖:“我不需要这些——”
胡鹏:“里面还有呢——”
蒋夜霖:“……”
胡鹏:“……”
*
厅内都是来吊唁的人,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不少都是蒋夜霖生前认识的。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门口,先是友好点头,仿佛是在示意“我来了”,随后又继续攀谈。只不过声音从大大方方变成了切切私语。
“这就是蒋一阳?还真跟他哥长得一模一样。”
“像有个屁用。他哥是国宝级人物,他是什么?叫他一声野模都是抬举了。”
“听说他前几天参加一场秀,当场跪在T台上,把品牌方气的半死。”
“这有什么稀奇,你应该问他哪场秀没摔过。”
这群人明面上西装革履,私下里说话却个顶个难听。胡鹏很怕蒋夜霖会一拳捶爆他们的狗头,赶紧狗腿子似的小声宽慰:“他们说一阳,没说你,别往心里去。”
蒋夜霖没回答,站定身姿朝前方扬了扬下巴:“就这?”
“……昂。”胡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大厅里几乎被各种花篮淹没了。正中央的平台上摆着一口暗红色棺材。棺材上方的白墙上挂着白底黑字的横幅——世界冠军,沉痛悼念。
“军”和“沉”字中间则是冠军本人的黑白照。
“没呢。”胡鹏挠了挠头说:“棺材里还有。”
蒋夜霖已经料到棺材里的画面可能略显冲击,但他还是低估了胡鹏的品味……以至于他低头一瞅,差点起了高原反应……
只见棺材里的男人双目紧闭、五官依旧。但即使是在暖调黄光灯的照射下下,那脸和手、还有其他暴露出来的皮肤,都泛着不健康的化妆品假白。
那入殓师“手艺高超”,愣是能把一个好好的死人画成个死鬼。
——也是绝了。
胡鹏再傻也能通过蒋夜霖的表情察觉出什么,他也发现这妆画的有点过,便赶在蒋夜霖冷眼杀来临之前先一步说:“……你你你你摔的太狠,捞上来的时候额头有伤,妆不浓盖不住。再加上做尸检的时候——”
蒋夜霖叹了口气,坚定伸出尔康手。
胡鹏只能讪讪闭了嘴。
尸体被套了一件深红色的复古小长褂,俗称寿衣。胸口处是盘扣,双手交叠的位置有个白色的大圆圈,中间是一个不知是印上去还是绣上去的“寿”字。但即便把这个字换成“媒、死、囚、兵”也丝毫没有违和感。
蒋夜霖终究没憋住:“这衣服谁选的?”
胡鹏:“我选的。”
头顶没声了。
再抬眼,就见蒋夜霖满脸一言难尽,而后抿着唇,不太情愿的点了两下头:“眼光真绝。”
胡鹏:“你喜欢就好。”
“我不喜欢。”
“……”
胡鹏正琢磨该说些什么,就见蒋夜霖把手伸进棺材,握住了“他自己”的手腕,轻轻撸开袖子。这一撸,那黑点在死人惨白的肤色上尤为明显。
“这是什么?”胡鹏凑过去:“刮伤吗?不对啊,原来好像没这个——”
“针孔。”蒋夜霖用拇指搓了搓。
“针孔?”胡鹏惊讶:“你怎么知道是——”
蒋夜霖并没有回答他:“有谁动过我的尸体?”
胡鹏下意识说:“不可能有人动,一般人我不可能让他碰啊。”
蒋夜霖转头看他。
“真没……哦对了!”对视的一瞬间,胡鹏立刻想起一个人:“蒋叔一早来过。”
蒋夜霖足足反应了一秒才蹙眉道:“我爸?”
胡鹏连连点头:“他说今天要跟科研小组出国,怕飞机来不及,急匆匆上来看你一眼就走了。我看是你爸就没拦着。照这么说能碰你尸体的就只有他了。”
蒋夜霖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手机响了。
胡鹏一惊:“什么东西?”
蒋夜霖看了一眼,目光瞬间沉了下来:“车检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