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蒋夜霖:“按照我们刚才的假设,苏大哲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钱,那你觉得他这笔钱是从哪来的?”
祁瀚炀一脸问号。
笨狗。
蒋夜霖:“换句话说,为什么他给女儿凑医药费是要建立在蒋夜霖的死上。”
“!”这么一说,祁瀚炀终于有点开窍。
蒋夜霖是本届奥运最有望夺得五金的选手,若真如此,作为教练的苏大哲肯定也收入不菲。这很符合他需要钱的现状,因此他应该比任何人都舍不得蒋夜霖死才对。
能让他狠心反其道而行之的原因只有一个——蒋夜霖的死可以给他带来更多财富!
“你的意思是苏大哲背后还有人?”祁瀚炀的丹凤眼瞪得溜圆:“是那个人想让蒋夜霖死?!”
蒋夜霖点了下头。
没错,苏大哲为钱杀人,那事后谁给他钱呢?这个局,其实包括苏大哲在内,所有人都是一把枪。而真正持枪行凶的人还在逍遥法外。
“操!”祁瀚炀突然火了。他猛地执起饮料罐子,狠狠砸在桌子上:“操——!”
那塑料连体桌本就在寒霜风雪中练就了一身碰瓷体质,被这狼狗蛮力一砸,当场就凹进去个大窟窿。
蒋夜霖原本想说“你毁人家东西干什么”。
怎料一转眼,就见这小狼狗气的眼眶通红:“要多少钱我给他啊……!”杀人干什么!
“……”
蒋夜霖不是没见过他哭。国家队对运动员要求极高,很多训练都极大程度挑战着人体本能,生理眼泪是个人都控制不住。但这种场合,他还是第一次见。
面对一只从来只会咬人的小狼狗突然哭哭啼啼,他一时间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更想不到该说什么。他天生就不是个会哄人的主。
这头祁瀚炀已经在寻摸其他可以摔摔砸砸的东西了。
他就是这个脾气,火气不发泄出来,不听见物体破碎的声音,就消不下去。他刚要抄起身旁的塑料椅子,就听见耳畔传来一个冷峻,严肃,不容违抗的声音:“放下。”
“……”
“把椅子放下。”蒋夜霖又重复一遍。
祁瀚炀握着椅子腿的手紧了又紧,关节处也因为用力而泛红。他怒视着眼前的人,似乎是想说你凭什么命令我!你怎么敢命令我?!可嘴唇长了又合,合了再长,愣是无从下口。
眼前的人,那声音,那眼神,那状态和气质,都和蒋夜霖太像了。甚至那王者一般命令的口吻也不差分毫。祁瀚炀甚至不愿承认,那一瞬间他真的被震慑住了。
“姓蒋的,你——”
“不用自责,你已经做的不错了,这事本来就跟你没关系。”
“什么?”蒋夜霖突如其来的话,弄得祁瀚炀不明所以:“你到底说什么东西?”
蒋夜霖没有看他,只是在手机屏幕上翻找什么,随后将页面转向祁瀚炀。
一阵微风袭来。波动了祁瀚炀的栗子头,也吹落了蒋夜霖鬓角的碎发。
那是一个短信对话框,绿底白字,呈现的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两句话:
[你哥的死可能有问题]
[车检结果后天发给你]
气压极低,祁瀚双眼瞬间睁大。随后故作坚强的脸上开始出现多种情绪——惊讶、无措、害羞、甚至是想赖皮。
你怎么知道是我发的?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
才不是我!
一时间,各种借口在脑中飞旋。然而不等他从中选择出一个最合适的,就听蒋夜霖操着清朗的声音说:“今天那条短信,我发的是你的匿名号码。”
[六点]
“…………”祁瀚炀终于意识到,他是存了蒋一阳手机号的。如果是蒋一阳发短信过来,他这边会显示备注,而非陌生号码。是他在看见那两个字的时候下意识带入进去。
这么明显的Bug我居然都没发现???
祁瀚炀已然忘记刚才的怒气从何而来,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做好事被人发现”的羞涩感。
眼看着瞒不住了,他干脆提高调门,试图在气势上压倒蒋夜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今年年初,你被提拔为车队训练员。”蒋夜霖有条不紊的说:“作为车手和教练之间的纽带,关于孙浩近期的举动、以及作案前是否反常,他们自然会第一个盘问你。所以你有资格参与内部会议,也能拿到一手资料和消息——然后就是追悼会当天,车队重要领导和队员基本都到场送行了。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只有你还留在队里。恰巧匿名又在那个时间段,发来两条短信,很难让人不怀疑。”
祁瀚炀憋了半天没再哔哔。他咽了口气,一副“事已至此”的模样看了眼前的人半天,不太情愿的点了两下头:“行,你确实没我想的那么笨。”
蒋夜霖回呛:“比上不足。”
祁瀚炀:“……你!”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蒋夜霖说:“一次是车检报告,一次是车库的封条。两次都帮了我大忙。”
祁瀚炀原本还气不打一处来,听见对方道谢,气焰又压低了点。但仍旧臭着脸说:“用不着,我做这些又不是为了你——但你刚才说什么……车库封条,这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
蒋夜霖一愣:“不是你?”
“废话!是我我就认了,不是我我才不邀功。”祁瀚炀擦干净眼角的水渍,转眼又是一脸欠我两个亿的拽样。
蒋夜霖终于有点不淡定了。
祁瀚炀:“你不信?”
蒋夜霖看了他一眼,然后若有所思摇了下头,表情有点释然:“信。”
祁瀚炀:“那……”
蒋夜霖:“没点儿智商也干不了这事。”
祁瀚炀:“……”
我他妈了真的。
“快九点了,你先回去吧。”蒋夜霖将喝完的可乐罐子捏扁,扔进垃圾筒。
“你呢?”祁瀚炀没好气的问。
蒋夜霖掏出手机:“我去趟医院。”
*
“苏千岁已经出院了。”
市中心医院——
急救病房和重症病房分别在宽敞走廊的两个尽头。
楼层正中心的护士总台里,值班小护士正在为一名帅气的男人查询资料:“小千岁这名字起得有个性,咱们这一层护士都知道她。你一说我就知道是谁。”
说话时,还不忘朝帅哥笑。
“她不是病了吗?”蒋夜霖好脾气地问:“怎么出院了?”
“不知道。”小护士摇摇头:“一开始她家欠了医院不少钱。后来好像是她爸吧……一次性把钱都还上了,然后就办了出院手续,说要去别处治疗。”
小护士又念叨了一堆。
蒋夜霖抓重点问:“她几号出的院?”
“我查查啊,”小护士在电脑上输入资料。不过片刻:“——哦,4月7号。”
“几点?”
“下午三点半。”
就在他确认死亡后半个小时。
蒋夜霖下意识往尽头看去。
此刻走廊空旷无人,但他可以想象到那个画面——事发当天,这里人满为患。就在同一条走廊上,两个人,一个推进来,一个推出去。
他以死者视角逆推了案发现场。
祁瀚炀以证人角度提供了作案动机。
全吻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