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国首府,总局会议厅内,各部领导已经是第N次因为治理海怪的人员调配问题产生争执了。
“我已经把海战部能调动的人手都派去帮忙治理海怪了,你们陆战部的人呢?都他妈是吃干饭的吗?!”H国海战部一把手严锋用力一拍面前的桌子,对着不远处的陆战部负责人怒目而视,
“陆战部的人数比我们多那么多,我就不信全都是旱鸭子??干嘛,海怪沾了个‘海’字就全成我们海战部的责任了?它们现在都他妈上了岸了!你们人呢?!要不我干脆把沿海边防的也调过去干海怪,国别守了,家也别要了,大家一起完蛋!!”
“老严,你冷静一点,不要说气话。”陆战部负责人郝耀国一脸无奈,“抵御海怪,我们陆//军也是出了力的……”
“你还有脸说你们出了力!”严锋直接被他这句话气站了起来,“你们陆战部多少人,我们多少人?抵御海怪这段时间以来,你们陆战部才派出来几个师?!照这样下去,老子的人手都要死没了!”
“还有特调组。”严锋越说越上头,“这个部门是当初为了对付海怪特意成立的、独立于各部之外的特殊部队,选进去的都是海陆空各部最精英的将士,人手本来就不算多。结果出了异兽人那档子事儿以后,你们非说什么异兽人也算是特殊事件,也应该由特调组负责,硬是给特调组增添了那么多负担!”
“现在好了,海怪的老巢没人去摸了,丰宜、阳川、新地、谷理半个城都失守了,就连特调组最强的海城的郊区都快完蛋了,海城特调组那个组长还被异兽人打断了一条胳膊,小一个月都不能下水!我就问问你们陆战部,能不能,多派点人手过来支援一下!”
郝耀国被劈头盖脸地质问了一通,却依旧稳坐在原地一言不发。
他悄悄往领导席上瞅了瞅,暗自腹诽:
不是他不肯派人,是上面一直不发话,他总不能私自发兵吧。
当然了,他也从来没主动争取过就是了。
郝耀国那暗搓搓的小眼神没能逃过严锋的视线,他正想借机再指桑骂槐一番,就听见领导席上的人清了清嗓子开了口:
“好了,都别吵了。”
“……”
严锋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回去。
啧,他还没骂够呢。
“不解决海怪体内所携带的神经性毒素对于人体的影响,派多少队伍过去都是送死。”领导台上的林正东淡淡开口。
他已经到了快退休的年纪,却在最后几年遇上了海怪和异兽人这档子事,这段时间头发都白了不少。
林正东看向坐在会议室另一侧的几位身着白色实验服的人,问道:
“实验室那边的进度怎么样了?”
为首的白大褂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还是老样子。可以从异兽人的血液中提取出相应的毒素抗体,但数量很少,且临床数据很糟糕。目前还在找寻进一步提纯的方法……”
林正东眉头紧锁。
三周多以前,国家实验室继发现异兽人和海怪存在相似性之后,又发现了异兽人对海怪体内携带的毒素天然免疫。
这无疑是一个重大的发现。如果可以把异兽人体内的抗体提取出来,应用到正在抗击海怪的战士身上,那么现存的很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可惜……
好在他们还有二号计划。
他把目光转回了严锋的方向:
“海城那里的‘异兽人攻海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
严锋叹了口气,望向了会议室正前方的显示屏,那里有远程参会的各地特调组。
“邬与淮,你自己说吧。”
徐行负伤之后,特调组的一部分职务就被暂交给了邬与淮。
“是。”屏幕里传来了邬与淮的声音,“报告领导,计划施行的这一周以来,只有少量前身为家养宠物的异兽人愿意配合我们抗击海怪,其中一部分还天性畏水,不敢下海;且一部分服从性较低的异兽人应激后不分敌我,误伤了不少我方的战士……”
“行了,别说了。”林正东头疼地打断了他的话,“计划还是要继续施行,想办法调整一下作战方案,争取在不伤害异兽人性命的情况下,把他们本身的优势最大化。”
“是!”邬与淮应了一声,然后顶着身侧徐行怀疑的目光,装若无意地感慨道,“唉……要是能有个动物缘贼好的人,可以帮忙指挥异兽人就好了……”
“是啊……”林正东也跟着感慨,“要真有这种人,可就真是帮了大忙了……”
*
谢清文与邬与淮约好见面的时间,第二天中午就驱车回到了市里。
车载广播里传出了电台主持人沉肃的声音:
“插播一条新闻。我国沿岸的海怪数量再度井喷,截至刚才,牺牲在海怪战役中的士兵人数已达到了三万四千两百七十余人,让我们为逝去的英雄们默哀……”
“海城郊区吉兴里已全面沦陷,所幸由于撤离及时,并没有居民伤亡。海城安防处再次发出警报,提醒所有海城居民能离则离,不要用生命冒险。若有任何困难,请及时联系警方……”
轿车驶过空荡的街道,激起一片浮尘;许久无人打理的绿化带上乱枝横生。
如果说半个多月前的海城还只是人烟稀少,那么现在的海城俨然已经是一座死城,就连夜间出来复仇的异兽人都消失了。
这一整座城市都基本没人了,他们还报哪门子的仇?
谢清文坐在副驾驶上眉头紧缩,倒不是因为车窗外萧索的景象,而是因为不久前收到的一则来自徐行的信息。
[邬与淮可能已经发现你在收留异兽人的事情了,这人固执死板一根筋,你务必要多加小心。]
谢清文摩挲着手机,觉得要不还是取消跟邬与淮的见面算了,反正距离他们约好的时间还有将近两个小时……
车子畅通无阻地驶进小区,之前被占得满满当当的小区停车位此时空无一车。谢清文编辑好了信息,刚想点击发送,就看见自家楼栋底下有一个身着警服的中年男人正面色焦灼地来回踱步。
是邬与淮。
谢清文:“……”
这人怎么现在就来了?他们约定的时间不是下午三点吗??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他整理好面部表情下了车,笑着对迎面走来的邬与淮说道:
“邬队,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还想在您过来之前先把楼上收拾一下……”
却不想邬与淮上来就是一句:
“谢先生,请问您收留了多少异兽人?”
谢清文刚扯出来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
谢家客厅内,谢清文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听邬与淮在那边滔滔不绝地描述着前线的战况。
由于担心邬与淮会发现墨虎的身份,所以一进家门他就以墨虎身上有伤为由,把人推进了卧室里。
“……要单论我们和海怪两边的战力,那肯定是我们能打。海怪说到底不就是一群长得恶心了点的大型海鲜吗?我们这又是枪又是炮的,还能干不过它们。但是架不住那些海鲜它有毒啊!”
“口水里有毒,黏液里也有毒,他妈的有些就连血液里都有毒。这毒还无解,人类沾上一点儿就只能等死。但异兽人不一样啊,它们天生就对这种毒素免疫!”说了半天总算是说到了重点,邬与淮兴奋地一拍大腿,
“你是不知道,这次海怪数量井喷,最前线的那几个队伍都沦陷了,只有有异兽人在的那几支队伍还没死完……”
听到这里,谢清文不由得眉心微蹙。
现在官方居然已经在利用异兽人打仗了?
那些异兽人……是自愿的吗?
“……所以谢先生,如果您可以让您手底下的异兽人出来帮我们打个前锋,那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邬与淮说完猛灌了一口矿泉水,眼神希翼地望着谢清文。
“抱歉,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谢清文从容地回望,目光真诚又迷茫,“从刚见面起,你就一直在说我收留异兽人什么的。可是我没收留过啊,要怎么帮你呢?”
邬与淮愣住了。
他想过谢清文可能会拒绝,但他没想到人家直接从源头处否认自己收留过异兽人。
“不是,那天我在楼道里都听见你跟徐行的对话……”
“那您一定是听错了。”谢清文一脸无辜,“官方都已经明令规定了,不许市民私自收留异兽人,我怎么可能明知故犯呢?”
邬与淮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误。
前线战况焦灼,他太急于寻求谢清文的帮助,以至于忽略了收留异兽人本身就违规这件事。
对方跟他仅仅是一面之缘,连最基本的信任都谈不上,又怎么可能因为他单方面的一番话就松口呢?
更别提自己还穿着警服过来,说不定对方还觉得自己是来道德绑架、以势压人的……
于是邬与淮思考过后,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手机、对讲机,放在地上;然后解下配枪,顶着谢清文震惊的目光,开始脱衣服。
他脱得毫不犹豫,半分钟都不到的功夫就把上半身脱得只剩个背心;眼看他就要伸手去解裤子,谢清文再也无法安坐在沙发上,连忙起身制止:
“邬队!你脱衣服干嘛?!”
“我在向你证明,我身上没有携带任何窃听的装置,也没有任何其他的武器;今天发生在你我之间的对话,不会再有任何其他的人知道。”邬与淮一脸严肃,
“我只身过来请你帮忙,本身也冒了很大的风险。如果您愿意,那当然是最好;但就算你不愿意,我也保证不会以任何形式绑架、逼迫你。”
“希望你可以感受到我的诚意。”
说着就要继续往下脱。
“……不用了不用了,我相信你。”谢清文连忙摁住他的手腕,盯着眼前这个两鬓微霜的男人看了几秒,然后露出了两人碰面后第一抹真诚的笑容,
“徐行说你固执死板一根筋,我看也不尽然嘛。”
邬与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