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雪夜笑话她：“来十个人有九个想去大明湖畔。”

何炜：“谁叫电视剧那么有名，我好奇嘛。”

“想看姐就带你去。”

大明湖并不仅仅是个湖泊，它是一个景区，湖中有岛，岛上建亭，各色亭台楼阁临湖而建。

她们到时，阴云聚集阴沉的更加厉害，两位姑娘谁也没有犹豫，买完票便进了景区，托阴天的福，公园内一眼望不到人。

何炜背了相机，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出门旅游，哪怕老天甩脸子，也没挡住她游园的快乐，走一路拍一路，飞花雪夜带着她绕大明湖，每处景都会进去转转，走马观花一样。

逛到稼轩祠时，飞花雪夜觉察出何炜的不同。她脚步慢下来，每个院落逛的仔细，来到辛弃疾塑像时，驻足时间更久。

飞花雪夜旁观，何炜似乎很郑重，出门前，何炜对着塑像深深一躬。看的飞花雪夜动容，她不知道这位旧友如此喜欢辛弃疾。

何炜拍了院落里的青松，代表她来过。

出园后，飞花雪夜就近，带何炜坐船游护城河，逛百花洲。只一天，何炜便明白，何谓“泉城”。

第三日早上，何炜上车时递给飞花雪夜一支商场购物袋，她接过，发现是何炜到那日便拿给她的礼物，前两日只顾得上玩礼物被她们忘在宾馆。

何炜扣好安全带问：“我们今天去趵突泉？”经过昨天的见识，她对有一点对济南的水着迷。

车子汇入车流，飞花雪夜道：“先带你去爬山，如果今天时间够再去。”

何炜点头应是，她日常话少，知道要去哪，也就不再问详情。

经过两天相处，飞花雪夜发现何炜话不多，网上聊天时感觉不到，相处时便十分明显。没有聊天欲，却接得住话题，无论浅聊或深聊，跟她聊天都很舒服。

车行至半路，何炜偏头对飞花雪夜道：“明天周六，把小令令带上，我们一起出去玩儿怎么样？”

飞花雪夜想了想：“她上午学书法，下午学舞蹈，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

何炜期待：“好呀，终于要见小美女了。姐，你还记得我们那时认识没多久，你就告诉我们，你有宝贝女儿的事吗？”

飞花雪夜当然记得，那年女儿小，需要她照顾，她很累却不便诉苦。当年贴吧是网络热门，她随手搜冷潇潇，找出“潇迷”聚集地，像找到宝地，那里小说多的看不完，各色人物图、视频也都让她爱不释手。

比她先到不久的殊衍是活跃份子，她申请加入殊衍建的聊天群，看到彼时还是贴吧小吧主的行之也在群内，都是二十出头的大好年纪，天真尚在，不知怎么就聊成熟人。哪怕行之出国那三年，她们几人仍保持联络，不曾疏远过，好络上的好感延续到现实生活，经过两天相处，飞花雪夜跟何炜的熟悉翻倍，好感度跟着往上涨。

飞花雪夜讲“史”，何炜一边做补充，尾声时正好到达此程目的地——龙洞佛峪。

昨日游水，今日赏山。

山路崎岖，登山需先走下坡路，飞花雪夜在前带路，问何炜走的惯吗？

何炜声音里带欢欣，回应：“特别喜欢。”

飞花雪夜放下心：“我还怕你不喜欢爬山，会嫌累。”她解释，“这里空气好，景色好，来一趟，什么烦恼事都消失。”

何炜附和：“秋天的山景最美，晴天雨天都特漂亮。”

飞花雪夜靠树喘息，她见何炜眉目舒展，全不似昨天拜稼轩塑像地沉重，忍不住问：“你很喜欢辛弃疾？”

何炜走到她前面停下脚步，扶树微喘，说：“可能更多的是敬佩，我想像不出他拥有怎样的心胸和意志，能写出那样毫迈的诗词。”

飞花雪夜：“就因为这些？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事，有什么故事吗？”

何炜想了想：“似乎不是，我喜欢他诗词里的那份英雄气，力量感，还有毫壮气派。哪怕经历悲凉苍茫，仍掷地有声。他的生平，我只是简单了解，知道他一生不得志，有心收复故土山河却无望。”

何炜抬头望向远处，山中宁静，她学词人掷地有声：“不管他一生怎样，在我心里是英雄，是情感丰富，有侠气有胆识的大英雄。”

二人歇好继续往山里走，龙洞山群山环绕，林木葱郁，有清泉有古寺。二人接灌好茶壶泉的山泉水，进般若寺。

何炜被崖上石刻引吸，山崖上的佛像完好，何炜对佛倾身三拜。

龙洞山景区很大不止佛峪一处，她们两人没去别处逛，一天时间都消磨在佛峪，离开之前在“佛峪胜境”牌坊下合照留念。

二十一号，上午逛趵突泉，下午逛街。路过开在角落里的奶茶店，飞花雪夜提议进去坐坐歇歇脚。何炜同意，由于她不喝茶只喝奶，点了一杯热牛奶。

飞花雪夜吸一口奶茶，好奇道：“怎么不喝奶茶呢？”

何炜：“奶茶提神，今晚得早点睡。”

飞花雪夜：“对哦，你明天要起早坐飞机，不能熬夜。告诉梦梦到达时间了吗？”

何炜摇头：“跟梦梦说的是三点多到，没告诉她我会提前。”

“为什么？”

何炜弯着眼睛：“阿衍明天两点下机，我准备出其不意，看她们能不能认出我。”

飞花雪夜：“不怕她们一起骂你？”

“不会，如果骂我，我就私吞你让我给带的礼物。”

飞花雪夜笑出声，道：“你也太皮了。”

何炜啜一口牛奶，没有铺垫忽然问：“姐，我这几天觉得你不开心，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飞花雪夜愣了一下，她想不到何炜这样敏锐，斟酌半晌后开口：“我和你姐夫在闹离婚。”

见何炜没有很意外：“你看出来了？”

何炜：“我猜的，有感觉到你有心事，这几天你没提姐夫，也没提女儿，这不像你。你可以请假陪我玩，就可以请假去参加婚礼，但你没有。我记得你说令令要上学，才不去梦梦那，但我俩每天逛到很晚也没人联系你，这说明有人照顾她。”

“所以我猜想，是不是你跟姐夫正在闹矛盾。”

飞花雪夜静听她分析：“我没想瞒你，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梦梦结婚是大喜事，我是想离婚的人，不想把这种情绪带给她。”

何炜理解的点头，她不问为什么，而是问：“如果离婚，你会开心起来吗？你一个人带令令能跟之前一样好吗？财产想清楚要怎么处置了吗？如果这些你都有想清楚，我支持你离婚。”

飞花雪夜鼻酸，眼眶有点红，她抽出纸巾攥进手心。

矛盾是日积月累积攒的，两人脾气都大，结婚时就在吵，那个时候感情在，吵过还能过。近一两年，争吵越发激烈，甚至有几次当女儿的面大吵。

她意识到不能再如此，忍让却换来加倍指责，争吵的更严重，摔东西成为家常便饭，最近几个月他开始不着家，她提离婚，他就拿女儿当幌子。

不仅如此，父母亲戚劝她，为了孩子忍一忍。

她觉得没道理，明明两个人都有错，为什么另一个可以不道歉，不考虑孩子，直接消失，事后当无事发生。她要被指责脾气不好，不够忍让，不顾女儿。

飞花雪夜说：“你说的，我早都考虑过，我一个人可以照顾好女儿，可以生活的更好，家里的财产我会要一半，那是我应得的。什么家里不能没有男人，都是鬼扯，我跟女儿在一起时，我们明明更幸福。”

她的眼泪始终没落下，远道而来的朋友来看她，听她倾诉婚姻中的鸡飞狗跳，怎么还能让她见到眼泪呢。

何炜捧着凉掉的半杯牛奶，低声问：“你陪我的这几天，是谁在照顾令令？”

飞花雪夜眨了眨眼，低声答：“是我妈。”她说完低头吸一口奶茶，齁甜，糊嗓子，“但是我知道，如果我执意离婚，之后也没脸让她再帮我看孩子。”

“结婚的时候家里人就反对过，嫌我和他脾气都大，搁一起要闹翻天，我不听，现在要离婚，依然不肯听他们的话。”

何炜：“无论结婚还是离婚，你都有勇气面对和承担，不是吗。”

飞花雪夜终于松开掌心揉烂的纸巾：“行儿，你为什么可以这样通透。”

何炜松开玻璃杯：“不是的，我是想的简单。”

飞花雪夜明白将要面对什么，她有能力支撑，不缺决断，以往缺少情感支持，难免忐忑，跟何炜聊了一个午后，心中渐渐安静下来。

直聊到要来不及接令令下课，二人方急匆匆离开。

她们又一次走进烤肉店，是小学女生要求的，点的食物跟她妈妈一样，全肉类，连借口都不差，天冷要吃肉御寒。

中间聊到明早出发问题，飞花雪夜提出送何炜到机场，何炜以时间太早，可以打车过去拒绝飞花雪夜。二人谁也不让步，飞花雪夜便让女儿来决断。

她希冀地看女儿，何炜也瞧。

两道目光注视下，小学女生紧张地松了筷子，跟她们商量：“要不阿姨开车送妈妈？”

何炜偏开头不厚道地笑，飞花雪夜抚掌忍笑，假装责备何炜：“不许笑，我女儿说的对，我们一起去机场。”

到达苏南硕放机场竟然又是一个阴天，跟步履匆匆地行人相反，何炜不急着下机，不急着拿行李，慢腾腾地磨蹭。

时间来到下午两点，接机口处，何炜于人群边缘观察每一个来往行人，五分钟后，离她不到十米处一对年轻人停处脚步，男士高瘦，穿西装，戴眼镜。女士穿连身套裙配小高跟皮鞋，波浪长发披散，比男士矮一个头。

何炜的目光过于专注、不避讳，没一会儿，男士在女士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话，女士转身看了何炜一眼。她点头对二人微笑，收回目光。

几分钟后何炜再次看过去，那位年轻女士觉察后，迈步朝她走过来。

这张脸何炜在不久前从照片里见过，几步路的功夫，她将一静一动，但无论静还是动全都活力十足的一张脸刻在脑中。

这位女士正是来接机的梦阳生，真名汪鸿乔。她在何炜正前方站住，正好挡住她看杨先生的目光。

“这位女士，请须知，大庭广众之下，毫不掩饰盯着人看是非常不礼貌的事情。”梦阳生被何炜毫不掩饰的打量了两回，因此话一点没客气。

“不好意思这位美女，我喜欢看漂亮的人，你们站在一起我忍不住不看。”何炜笑着说，“偷看是对美人的不尊重，所以我才正大光明看，打扰到你们了，抱歉。”歪理很气人，抱歉的意思一点没看出来。

她是怎么用这么诚肯的态度说出这么无理取闹的话的。梦阳生不解。

梦阳生还欲再说，男士在她身后说：“小乔，他们出来了。”

梦阳生跟何炜一起往出口处看，殊衍推着箱子往处走。

梦阳生挥手：“衍姐，殊衍。”她叫完人，扔下何炜便小跑过去抱住往这个方向来的殊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