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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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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凡人怨念,按理来说无法形成如此强大稳定的幻境,更别提还能将一众修士困在期间。沈怀臻知道,这是因为金猊兽的神魂也陷在其中。

要使亡魂怨念得到抚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平时家中有人横死时,百姓们爱请些大师前来超度,大多数情况下请来的不过是些三脚猫功夫的神棍,就算有真本事,也只能平息少许微弱的怨念而已。

在这种情况下,一整个村子加上百年灵兽的怨魂,想想便知道有多棘手。

贺榕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他微微皱眉低声问:“你有什么主意?”

他担心事情有异,但沈怀臻不避人耳目,坦坦荡荡翻手祭出长剑,在雪白剑芒之下当着众人面镇静道:“我要借地下灵脉之力一用。”

许老太闻言并不显示出惊讶之色,反而冷笑一声:“你不是第一个这么想的,我劝你放弃吧。”

她反问:“为何?”

对方枯枝般干瘦的大手一挥,整片寂静的山林仿佛感应到此地动向,一瞬间有冷风拂过,传来人声低语般的簌簌枝叶摩擦之音:“你以为我从来没想到过这个办法?不如看看我如今的样子吧!”

许老太本人虽然也并非活人,只是幻境中人死灯未灭,留下的灵念而已。但沈怀臻能够看出她生前必定不是凡人,应该是一位境界不算低的修士。

但修士筑基之后,是可以慢慢控制自己的容貌停留在某个特定年纪的模样的,也不知许老太这颤颤巍巍老态龙钟的模样是行为别具一格,还是另有原因。

此时虽不便对这种无关紧要的小问题追根究底,但沈怀臻听她所言,心中隐隐猜测到,是否就是因为强开灵脉所导致的反噬,才让对方境界大跌、修为半毁,落得如今这副样子。

可明明在方才回忆中,庞皓眼中的她已经是位老妇人的样子了。

她摇摇头甩掉多余的思绪,坦然道:“我虽说不上有十成十的把握,但还请允许我一试。”

此地气候寒意更甚,已经不似深秋,反而像入冬了一般冷得吓人,灰白长天之上阴云盘旋不散。修道之人有灵力护体并不畏寒,可那种从深处隐隐散发出来的危险之意,仍旧让几人心弦紧紧绷起。

贺榕环顾周围一圈:“似乎有什么东西……”

许老太冷声道:“我们在这里磨蹭太久了,快要被发现了。”

沈怀臻一点头:“那就不磨蹭了,我知道强开灵脉有风险,并不愿强求几位与我共担,但如今情形之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她这话说得全无商量之意,许老太方才虽然不甚赞同,但见她神情冷肃并无骄矜冒进之色,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居然叹一口气,不再出言反对。

崔行简虽一心担忧自己的小命,压根没仔细听他们说什么,但他身为崔氏嫡传公子,自小也是在诸多高阶修士耳濡目染之下长大,自然清楚强开灵脉是怎样的一桩大事,不由惊恐道:“这种荒凉小村落里,也有灵脉吗?”

许老太白他一眼,这种轻蔑的神色在她苍老憔悴、松松垮垮的脸上显得有些吓人。贺榕凝神静气感受着周边动向,口中应道:“此地常年有灵兽出没,自然藏有灵脉。”

天空之中的阴云愈来愈黑,居然有低低向诸人头顶压来之势。山林中也不复最开始的寂静,除了呼啸北风之外,甚至能听到若有若无的细微低泣之音,仿佛有无形的怨灵在他们身边哀哀哭泣。

沈怀臻心知不能再做拖延,干脆直接扬手抬剑道:“事不宜迟,各位若是愿意,请为我护法。”

她脚尖在硬邦邦的土地上轻轻一点,飞身跃至半空,长剑悬于身前,寒光照透四周愈发昏暗的阴冷天象。

贺榕丝毫不作犹豫,立时祭出木尺跃至她身后不远的位置:“尽力便好。”

许老太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平直抬起双臂,十指在空气中虚虚一握似乎抓住了什么,接着用力向外划出大圆,瞬间几人便感到那股阴冷之气略弱,眼前的一切都平和、清静了许多。

她头也不回淡淡说道:“这道术法坚持不了太久,若你有什么办法真能借出灵脉之力,现在就抓紧时间吧!”

沈怀臻颔首道:“多谢。”

她闭目凝神许久,直到终于隐隐感知出地下灵脉的大致方位,这才猛然睁开眼睛,眸中剑光映树影,心中十分清楚,自己接下来的举动,堪称背水一战!

只听她口中清声念动咒诀:“大道无形,生育天地——”

阴冷寒雾盘旋的山林之下,若隐若现传来汩汩流水似的清澈响声,虽然十分遥远,但听上去令人心神为之一旷,仿佛先前经历的一切疲惫焦虑与恐惧都被洗涤干净,整个人焕然一新。

与此同时,高悬在沈怀臻面前的长剑也开始微微颤动,她见状眉头轻蹙,看上去这不是个好兆头。

按理来说,灵剑感应到灵脉之象时受其丰沛的灵力影响,应该一时间流光溢彩剑气大盛,可目前这柄剑结阵的剑气全靠沈怀臻一人撑着,凡铁太过于脆弱,若只是帮不上额外的忙也就罢了,最怕的便是在过剩的灵力之下崩碎,那便有些难办了,必须尽快寻到另外的法器顶上原位。

事已至此她无心它顾,只坚定地继续念道:“——降本流末,而生万物!”

那汩汩流淌的水声渐渐淡去,变成了一种水打坚冰的模糊声响,方圆十几里内的阴气都被瞬间洗净,几乎要露出阴云之后的一线碧蓝长空来。

只见土地之下,竟渐渐泛起淡色灵光,那枯黄干裂的色彩慢慢在灵光的润泽下柔和起来,山上万木随着逐渐轻柔的微风缓缓摇摆,竟然迅速抽绽新枝,染上独属于春日的淡绿颜色。

崔行简呆愣愣地瞪大双眼,许老太则猛一回头望向她,难以置信道:“你怎么会——”

贺榕亦是看她一眼,但不同于另外二人的震惊之色,他显出若有所悟的模样来。

沈怀臻心中也是直到此时才终于能略略松一口气,要借出地下灵脉之力,自然最好是能够用天然灵气来引。她身负苦泉密令,本人更是进入过苦泉修行,于这一道上有优势,也无怪乎许老太如此惊诧。

现在不是多话解释的时候,她又看一眼面前长剑,见其剑身颤动没有方才那么厉害,心下稍慰,右手食中两指在眉心一捻,从灵府中引出灵力,沉声念动最后一句咒诀:

“形神俱妙,与道合真!”

当最后一个字从她口中巍然落定,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从地底深处传来的一声沉闷轰鸣,仿佛天地调转了方位,是从大地之下炸响惊雷。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近乎温暖的灵意夹杂着微风扑面而来,在如同簌簌落雨般的声响之中,山林上枯木返春,一片青绿盎然之色。

可仅仅在此地还不够,沈怀臻掉转剑尖朝向山下方位,只见一道清霜似的透明灵光如离弦之箭骤然飞去,所过之地拨云散雾,渐渐露出暗沉沉阴气之后的底色来。

常年徘徊于此间的瘴气毒雾无法在这等灵光之中存留,纷纷像朝阳之下的晨露一般消失殆尽。沈怀臻丝毫不敢松懈,回头指着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的崔行简叮嘱贺榕道:“看好他!”

见到对方明了点头,她方引剑回到手中,飞身朝村中急速行去。

村中此时景象不再如同他们来时一般宁静祥和,而是一片断壁残垣,满地血尽气绝的尸体。

这才是石东村留给世间的本来面貌。

她心中有些苦涩,挥剑出手的动作也不由得柔和了些许。只见随着剑气盘旋而动,灵脉之力正自发洗尽村民与灵兽遗留在此地许久不散的怨念,一缕缕黑如浓墨的怨气从各家各户房中升起,

她沉默地任由冷风吹乱头发,静静凝视着眼前的一切。不知为何,她觉得需要有一个人在这里,见证这个村子的真正离去。

可偏偏就在这个寂静时分,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近在咫尺的怒吼!

她猛然回身横剑在前作护卫之姿,但见那金猊兽庞大身形正仰天长长嘶吼,一双已经失去视力的巨大眼睛跟随着剑气缓缓移动向她的方向。

它早就死了,面前也不过幻境中的一丝怨魂而已。

可百年灵兽,又哪是村中未曾修行过的普通人那么好对付的?它的长啸之声中,沈怀臻手中长剑再次格格颤动起来。

她用灵力去压,这回却很难压住,因为金猊兽乃是维持此地幻境的主要力量来源,她现在还并不算是完全脱出幻境,所以不得已受其制约。

许老太方才跟在她身后一同回村,但脚程慢些此时才到。她见状高声道:“你不要轻举妄动,我有办法!”

沈怀臻心下微微一沉,她大概能猜出是个什么办法。

只见许老太双掌合十默念几句咒诀,接着缓缓倒转指尖朝向自己丹田之处。

她有一瞬间开口想要拦阻,对方却朗声笑道:“不必为我忧心,干干净净一死比苟活世间要轻松得多!更何况——我早就死了。”

对方所言不错,无论如何,此地幻境散去后,她这最后一抹灵念也是要一并随之散去的,让她在最后以最明亮的姿态离去,又有什么不好?

所以沈怀臻只是抛出那看似颤巍巍不堪一击的凡铁之剑,开口告诉她:“你自己办不成的,我来帮你。”

对方笑一声,点点头表示同意,指尖在丹田之处用力一勾,随着身后冲天而起的剑气,整个人化作一团雪白灵光,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飞身撞入剑中!

沈怀臻纵身一跃抢剑在手,左手掐诀挥剑横斩,如虹剑气混着波涛般澎湃而去的灵脉之力将那凶兽团团围在中间。她在长风呼啸中迎头而上,眼前是血盆大口,耳畔是巨兽咆哮,胜败在此一举之时,她一颗心却静得出奇。

手中剑仿佛能感念到她的心意一般,再没有半分颤动,稳定锋锐得如同名家打造的上等法宝,携着汹汹杀意,一剑刺出!

那巨大的幻影被一击而碎之时,沈怀臻忽然感到灵府内轻轻一震。

那是一种温和的、没有丝毫恶意的共鸣,剑气将那幻影彻底绞碎之时,起初那股铺天盖地而来的汹涌敌意也全然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轻轻触碰自己的眉心,仿佛能感知到那金猊兽最后一缕灵念从自己灵府中渐渐消散至浩瀚无垠的虚空中。

随着一丝白如新雪的流云飘过长天,周遭的一切都渐渐清明起来。那满地凌乱的砖石、荒芜的草木、血迹干涸的墙根……最为真切的现实越过幻境展现在她面前。而她低头望向手中长剑,郑重地叠掌向面前虚空中拜了一拜。

此番斗杀的是怨念,而怨念不会流血,所以她从头到脚除了沾上些飞沙尘土之外干净如新,反倒是剑锋之上隐隐现出几丝不明显的血色来。

她垂眼凝视着那暗红血色,忽然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许老太的名字叫什么。

瘴气已经散去,她的一切感知也恢复正常,给贺榕传了个音后,她便从头到尾将村子细细巡视一番,准备为村民们收敛尸骨。

背后脚步声传来时,她还未从这一日的警惕状态中松弛下来,猛地拔剑转身迎向来者。

贺榕眼睫上还沾着没完全融化的冰霜,高举双手对她一笑:“别别别,是我。”

她松一口气,又皱眉问道:“那家伙呢?”

贺榕的目光一瞬间有些微妙,沈怀臻这才意识到他指间有未擦拭干净的殷红鲜血:“……你把他杀了?”

他耸耸肩,面色已经十分坦然:“他已经知道了太多,难道我们要放任他活着离开此地,给梁州报信去?”

见她眼光一时十分不善,他赶紧一摊手解释道:“没杀没杀,我知道上次探梦得到的信息不多,你还有话要问他,只是遇到了一些状况,不得已动了一下手。”

她倒不是在乎崔行简死活,只是的确还有些消息想尝试着从他那里获取,闻言不由追问:“什么状况?”

贺榕一字一句道:“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被‘探梦’这件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要上班了好痛苦……感谢在2023-10-03 22:59:59~2023-10-06 21:53: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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