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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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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张口结舌似乎不敢回话,陈玉微的声音听上去和颜悦色,没有半点冷意。沈怀臻不由回忆起在放川时与她一面之缘,那美貌面孔笑容温柔,让人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威胁。

磕磕巴巴了半晌,那修士才讷讷回话道:“属下不敢擅作主张,实在是受骆长老差遣,才敢在城中公开搜捕……”

陈玉微轻叹一声,依旧嗓音柔和道:“那你把骆长老手令拿出来吧,不会平白冤枉了你的。”

他赶紧应了一声,忙不迭去找。可是在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挲声之后,却只听到他惶恐又不敢置信的声音惊道:“这、这不可能啊?我明明一直贴身带着……”

一声冷笑传来,沈怀臻听出那是陈江雪的音色,幽幽渗着一股寒气:“林桑大哥如今当真愈发长进了,竟敢打着骆长老的名义,不经过夫人准许便在城中大肆惊扰平民,该当何罪啊?”

就连那位年轻的骆公子都以他那天真的口吻说道:“林哥,不会吧?你真是骗我的?夫人,阿雪姐姐,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吧!林哥不是那样的人,我从小就认识他了,为了照顾我,他也经常帮我爹办事的,怎么会假传我爹的手令呢?”

贺榕在她身边几乎没憋住气音的一声笑。

沈怀臻也是一挑眉,万万没想到这看似傻乎乎的小公子并非表面上那般不谙世事。方才还只是两方争辩,他这一开口,不但暗示了骆长老与林桑之间私交匪浅,连“假传手令”的罪名都给他按下了!

林桑为世家做事已久,又怎会听不出此言深意?他顿时连声线都颤抖起来,慌慌张张为自己辩白道:“骆公子,你怎么……夫人,我冤枉啊,若无骆长老下令在先,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在净春城中妄动啊!”

陈玉微语气颇为忧虑:“没办法,那我们只好把骆长老请来对质了。小桑,你愿意吗?”

林桑自然是一百个愿意,可骆公子插嘴道:“夫人,你贵人多忘事,我爹一个时辰前闭关去了,三天才能出来呢。”

“哎呀,这么不巧,”陈江雪轻轻笑道,她的声音分明在说“这么巧”,“林桑大哥,骆长老传令给你之时,还有其他什么人在场可以作证吗?”

林桑这回是彻底明白了,这就不是一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的局。怔愣片刻,他也只能颓丧地实话实说:“……没有。”

陈玉微怜悯道:“好了,你也别垂头丧气的,骆长老是闭关三天,又不是三年,等他出关一切自然分明。只是这三日要委屈你了,林家于我有恩,我从不敢忘,你就在自己房中静思吧,无召不得擅出。”

林桑膝盖落地,没什么精神地俯身一拜,咬牙道:“……谨遵夫人之命。”

有守卫上前将他带走后,陈玉微惋惜一叹,声如碎玉击冰,好不悦耳:“今夜这一番闹剧真是不妥,竟叫贵客看了我陈家的笑话去,真是惭愧,惭愧呀。”

陈江雪轻笑一声,出言安慰道:“夫人莫要忧心,清理门户这也是等不得的大事,难道要拖成三玄宗如今那副乱象再出手吗?”

沈怀臻与贺榕交换一个眼神,抬手推开了面前那扇虚掩的门。

“前人有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今日我等一观便知陈夫人御下有方,又何来的惭愧一说呢?”

贺榕毫无闯入人家地盘的自觉,反而一副笑眯眯洒脱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陈氏族人。

沈怀臻还挺佩服他这胡言乱语张口就来的性子,她自己只是叠掌行礼道一声:“陈夫人。”

陈玉微温柔一笑,亲自走上前来轻轻按下她抬起的手臂。她与沈怀臻记忆中的模样别无二致,依旧是那般明艳动人,亲切和善。

“沈仙子,一别数日,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幸再见。”映江阁中四下里点着灵灯,室内亮如白昼,陈玉微也没忽视旁边的贺榕,先后冲他们点点头,柔声道,“二位远道而来,我本该上城楼相迎,不料族中事务缠身,怠慢了贵客,还请见谅。”

“不要紧,倒是我们贸然前来打搅了夫人处置宗门事务,才要说声不好意思。”沈怀臻彬彬有礼客套道,目光瞧过立在陈玉微身后的陈江雪,不由注意到那位小骆公子正睁大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

陈江雪伸手将他一推,他踉踉跄跄前行几步,抚了抚略显凌乱的头发,一双眼亮晶晶的,似乎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对她叫道:“果真是沈仙子你来了!我在放川时看了你和崔大公子的终试,一直盼着能得你指点呢!”

沈怀臻想起邹棠说他是个乐修,心想我可是连谱子都识不全怎么指点你,表面上依旧礼貌道:“若是剑术的话,我很乐意同公子切磋一番。”

陈江雪嗤了一声,很自来熟地走近将他拉开几步,笑道:“小骆公子他不习剑的,怕是没那个福气同沈仙子过招了。”

“阿雪姐姐你别拽我,你不懂啊!我虽然不习剑,但剑与琴有相通之处,不信你们听——”

骆公子挥开她的手,面上虽还残留着那不知从哪滚来的泥污,但那一股奕奕神采已是挡也挡不住。只见他盘腿席地而坐,抬手在面前平平一抹,便不知从何方召出一张七弦琴,指尖拨动琴弦,乐声轻灵。

潺潺如水的轻柔琴声中,忽然随着弹琴者心念一转,猛然响起平地惊雷般的顿挫之音。

只听骆公子道:“这是崔行初被你剑阵所困,兵行险着反催剑气!”

又闻那骤雨般一阵快似一阵的嘈嘈切切之中,有一道清凌凌的旋律逐渐占据主动,把握整盘节奏,仿佛带来一股寒意。

“这是仙子你在幽冥诀辅助之下,打断他未成形的合剑诀!”

忽然随着一声陡然拔高的尖锐鸣响,琴音逐渐低柔婉转下来,又回归至起初的静水流深之意。

骆公子微微一笑,双目璀璨:“剑已断……胜负分。”

阁中半晌沉默。

率先打破寂静的是贺榕,他面上挂着那一如既往看不透情绪的笑容,很捧场地连连鼓掌赞道:“我真是孤陋寡闻,从来没想到琴音之中竟也能奏出如此锐气!”

沈怀臻几乎为方才那琴音中她不曾错过的某个细节而摄住心神,宽大袍袖之下,她暗中掐了掐自己冰凉的手指,才长舒一口气接着贺榕话头道:“骆公子这一曲,当真要比我同崔大公子的比试本身还更出彩了。”

对方挥手将琴一收,从地上爬起来的模样堪称笨拙,与刚刚那成竹在胸、行云流水的名家风范大相径庭。他挠挠头讪讪笑道:“弹个曲子而已,这如何敢当,嘿嘿……”

陈江雪在他后脑勺不轻不重地一拍:“人家客气一句,你还当了真了?”

贺榕听出了她方才情绪有些不对劲,此刻回眸看来,像是想要确认她一切安好。

她会意,递个眼色表示自己没事。陈玉微走近,如一位满心关爱的长辈般携起她手关心道:“明华他别的不会,琴技上还是能在人前炫耀一番的,仙子别介意。”

她摇摇头,口中称赞道:“我从未修习过乐理,没想到居然能弹奏得如此精彩,真是大开眼界,怎会介意?”

陈玉微面上微笑不减,话锋却转向今日正题:“瞧这孩子耽误的,险些忘了正事。”

骆明华闻言有些不满:“夫人,我可没耽误!非要说的话,今日之事我有功的,不然万一真叫林哥把人搜出来怎么办?”

陈江雪提着他衣领把他往后扯:“搜不出来的,你真当我和夫人会把宝押在你身上?好啦,小骆公子,你该回去了,有些秘密听不得哦。”

骆明华还有些不服气的样子,不过也乖乖听话,冲沈怀臻十分热情地招了招手后,自顾自大摇大摆地从侧门出去了。

屋中少了个最吵闹的人,一下子显得空旷许多。陈玉微招招手,立刻从中浮现出一方茶几与四把椅子:“是我招待不周,怎么半天了还站着?沈仙子,贺公子,请坐吧。江雪,你也坐。”

陈江雪摇摇头,习惯性立于落座的陈玉微斜后方,一如既往稳定地守护着自己认定的尊主:“不必,我站着就好。”

可问题是她不入座,沈怀臻和贺榕也没人坐。这也怪不得谁,他们两个算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命,断不可能任由外人在这种扑朔迷离的状况下占据半分主动。站与坐虽只是一瞬间的事,但沈怀臻在修为上对那两人没什么优势,真要动起手来,也许就在这一瞬间。

陈玉微这种人物又怎么会看不出?她温和一笑,伸手熟稔地拽拽陈江雪衣袖,几乎可以说是哄道:“好了,坐下吧。屋里就我们四个人,外面还有数不清的暗卫,哪里会有什么危险?”

对方这才听话落座。

陈玉微颇有主家风范,并不绕弯子,首先开口道:“林桑是我陈氏的家臣,今夜惊扰到两位,实在抱歉。不过为表示诚意,我在此对两位实话实话吧,他对陈家其实一片忠心,只是被人利用而已。”

沈怀臻若有所思:“不知何人胆大包天,居然敢在陈夫人眼皮子底下公然视这样一位忠心耿耿的家臣为棋子呢?”

陈玉微笑如春风:“为主家分忧是他应尽之责,此事过后,我也不会过多责罚他。”

贺榕状似惊讶道:“陈夫人这话的意思,倒是第一天就让我们两个外人观赏了一出自导自演的好戏了?当真大饱眼福。”

陈江雪在旁托腮闲闲插话:“哎呀,不必说得这样难听……我们明明是一边的啊。不然难道真要由着一群老头子老太太闹起来,翻遍全城去找那朵小花儿吗?”

陈玉微的目光静静落在沈怀臻身上,柔声发问:“沈仙子,邹姑娘的确同你在一起,对吗?”

沈怀臻毫不退避地迎上她的视线,此时此刻,她简直能感觉到那枚栖息着照月棠的符篆在自己袖中隐隐发烫。

对方还在耐心地等待她的回答,她却淡淡一笑,以问代答:“崔三小姐的确就在净春城,对吗?”

她从骆明华的琴音中,听出了崔氏特有的松风鹤鸣之声。若无嫡传弟子亲手教导,那分气息不会纯净得如同迎面袭来的凛冽剑气。

旁人或许不知,她可是在崔行初剑下亲自领略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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