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磊穿了一身校服，坐在一家咖啡馆里，不耐烦地敲着手指，视线一直往墙上的钟表看过去。
约好了十二点半，到一点了，都还没来！
正当他打算走的时候，刘小姐推门而入。
“你怎么才来？”孟磊焦急道。
“很着急吗？”刘小姐歉然道，“路上堵车，耽搁了一会儿。”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孟磊重新坐下。
“我开的是汽车，又不是飞机，堵车很正常。”刘小姐摘下眼镜，放在桌上，“找我来，有什么事？”
“那个……”孟磊支支吾吾道，“电话里不方便说，那个……我想借点钱。”
“借钱啊，多少？”刘小姐问。
“三四千吧。”孟磊挠着头皮说。
“要钱做什么？”刘小姐打开一份菜单，问，“你喝什么？”
“我不喝。”孟磊看了墙上的时钟，一点就要回去上课了，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刘小姐合上菜单，对服务员说：“要两杯西瓜汁。”
“我说了我不喝。”孟磊强调道，其实是他兜里没什么钱，这个咖啡店看起来消费档次很高，不是他能花得起的。她指定的，他也没办法。
“我请你？”刘小姐问。
“算了算了，你要喝自己喝，两杯都给你。”孟磊说。
“怎么啦？”刘小姐表情微妙，莞尔一笑，“不想花女人的钱，那你找我借钱做什么啊？”
“你……”孟磊语塞，忍了忍问，“你能不能借了？”
“哟，借钱是这个态度的？”刘小姐笑，“借是能借的，不过……”
“不过什么？”孟磊着急道。
“你拿钱做什么？”刘小姐问。
“……参加，参加培训班吧。”孟磊说。
刘小姐扑哧一声笑出来：“你参加培训班？什么培训班？物理还是数学？”
“数学吧！”
“哦～你不说真话的话，我是不会借给你钱的。”刘小姐说，“照我对你的了解，拿钱去补习班这种谎话，还不如说你打了别人赔偿的医药费，来得可信。”
真是……
女人本来就比男人成熟，而且她比她大许多，社会上什么弯弯绕绕的事情没见过。
怎么会信他一个小屁孩的谎话，自然是他一说出来，就显得很可笑了。
“我说真话了，你真能借给我？”孟磊问。
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了，他实在想不到问谁借钱了。他知道她有钱，开了一个画廊，每个月国内外看展的空中飞人，怎么会没钱。
但是，这事情太难启齿了。
“你不说，我没法判断啊。”刘小姐看着他说。
“我女朋友……”孟磊咽了咽口水，才说，“怀孕了。”
刘小姐听了没有说话，只是叹了一口气，问：“我是最后一个，你到处问人借钱的人？”
孟磊摇摇头，“我只想到你。”
刘小姐扶额，“你还真是信任我了。”
“那能借吗？”孟磊问。
“可以。”
“那太好了！”孟磊猛地抬起头。
“借了要还，而且要给利息。”说着，刘小姐从Chanel包里拿出一沓便笺纸和一支笔，“写借条。”
“好好好！”孟磊赶紧拿过去。
“你都没问问利息多少钱？”
“多少都给你。”孟磊说。
她无奈道：“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什么？”
“快要淹死的人，有人扔给他一块浮木，他就紧紧地抓住不放手。”刘小姐说。
“你怎么嘲笑我都行。”
刘小姐哑然，抱着手看他，问：“家里没人？”
“嗯，都死了。”
“……”原来是没人管的小孩，难怪闹出人命来。
孟磊在便签上写着：
本人孟磊，身份证号：xxxxxxxxxxxxx，向刘卉借款四千元人民币。本人承诺半年内还清，如未按时偿还，可追究一切法律责任。
孟磊
20xx年5月xx日
他将借条从便签上撕下来，递给他说：“写好了。”
“格式一点都不规范，四千元该大写的也没有大写。”刘小姐看了一眼说。
“那我重新写！”
“算了算了，也没多少钱。”刘小姐将借条对折，放入包里，“我身上没多少现金，你和我一起去取。”
“好！”孟磊激动道。
“你是不是还没和我说谢谢？”刘小姐问。
孟磊抿了抿嘴，才说：“谢谢。”
“不客气。”刘小姐笑道，“走吧。”
“你的西瓜汁还没来！”孟磊说。
“算了，看你着急，先陪你去取。”
孟磊鼓鼓囊囊，“都付了钱，又不喝，浪费。”
“上车，后排座我放了东西，你坐副驾吧，安全带系好。”刘小姐提醒道。
孟磊坐上后，视线一直往窗外看。他也觉得这事情丢脸，故意扭过头去。
“什么样的女孩儿啊？”刘小姐问，“高中同学？”
孟磊：“嗯。”
刘小姐：“一个班的？”
孟磊：“没有，小一届。”
刘小姐：“才高二啊。”
孟磊嗯了一声，声音压得极低。
刘小姐：“你这样，我受不了。说话和蚊子叫似的，我又不会吃了你。也懒得骂你。”
孟磊：“……”
刘小姐：“年纪轻，冲动很正常，以后不许做出这种事情了。”
孟磊：“知道了。”
刘小姐叹了口气：“你这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妈妈在教育儿子似的。”
孟磊自觉理亏，没有再说话了。
“哎，大人是没教过你避孕方法吗？”刘小姐问，“你们老师教不教的？”
“学校反对早恋，怎么会说这种东西。”孟磊说。
“哦，要是你不知道，我和你科普科普？”刘小姐问。
“我懂，哪里不懂了！”孟磊说。
“那你还这样？”
孟磊：“你一个女人，和我说这些，合适么？咱俩又不是那种关系！”
刘小姐：“哪种关系能说了？”
孟磊：“至少要是男女朋友！不然会害羞的！”
刘小姐：“要说男人幼稚吧，还真幼稚，我都比你大多少，我还会为了这种事情害羞？”
孟磊：“你是你，我是我。”
刘小姐：“算了，反正就是想告诉你，女孩子流产是很伤身体的。念及你是第一次，态度么，还说得过去，就不骂你了。”
孟磊心情极差，要是自己能挣到钱，用得着听她啰里八嗦，唠里唠叨么。他当然知道不好了，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有什么办法。
为什么男人一到青春期，满脑子都在想在这事情，没有的话，就如附骨之蛆，难受得要死。
真该死。
她将车停在银行前，下车说：“你就在车里等我。”
“好。”
孟磊看着窗外的景色，内心彷徨。作为一个男人，没钱真是原罪，他一点都不想问女人借钱。
也不想因为这种丑事，被人嘲笑。
他以后一定要挣钱，挣很多很多钱。
没一会儿，刘小姐从银行出来，将一个信封递给他，“给，收着吧。”
孟磊打开一看：“这么多？不像是四千块啊！”
刘小姐系上安全带，淡淡道：“一万。”
“你给我一万做什么？”孟磊不解道。
“不是给你的，给那个女孩儿。”刘小姐说，“不用补偿人家？”
孟磊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借你的就是四千，那六千不需要你还。”刘小姐说，“接下来，送你回学校？”
一路上，孟磊没有再开口，他觉得没面子极了。
“喂，花佩念还在上学吗？”刘小姐问。
“在，怎么？”
刘小姐：“她还好不好？”
孟磊：“不错。”
刘小姐：“你的事情，她不知道？”
“不清楚，你问这做什么？”
“八卦一下。”
“无聊。”
刘小姐：“我觉得她画画挺有天赋，在想，是不是可以签给工作室。”
孟磊：“做什么？”
刘小姐：“国外有一些油画外包项目，她可以。”
孟磊鄙夷道：“这种反复机械的傻瓜作业，会伤害她的才华的，我不同意。”
刘小姐：“年轻人，美术专业毕业，能糊口饭就不错了，你要求还那么高的？”
孟磊：“花佩念以后是要当艺术家的，享誉全球的那种。”
刘小姐：“好好好，世界级艺术家。等你毕业的时候，你就知道，自己今天说大话了。”
孟磊不满道：“你不信？”
刘小姐：“你还在读高中，我就不泼你冷水了。到了社会，你自然就会明白，也不需要我多说。”
孟磊：“走着瞧！”
刘小姐：“哟哟哟，这口气。你该不会自己也想读美术学校？”
孟磊：“不可以？”
刘小姐叹了口气：“我觉得你这条件……你自己知道吗？”
“我觉得自己画得不错的。”孟磊嫌弃道，“你说话和我老师一样，真是有点烦。”
“你老师是对的。”刘小姐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你呢，你不是开画廊，干得不错，怎么别人要做了，你就冷嘲热讽的。”孟磊不悦，“是不是怕我们太厉害了，抢你饭碗。”
刘小姐莞尔一笑：“姐姐很有钱，家底很厚的那种。”
“……”孟磊听说，家里有钱才能搞艺术。他想着，到时候大学时候，去忽悠一个家里有矿的。那样，不就能大家一起搞艺术了！
“到了，下去吧。”刘小姐嘱咐道，“好好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