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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汝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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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和王爷殿下昨夜圆房虽合情合理并未逾矩,”水芽一气说完,“可是小姐,您若有了身孕,完婚那日挺着肚子穿喜服,可就不好看了。”

昨夜圆房?有了身孕?庄疏庭愣在原地。

香茗不知何时到了跟前:“莫要胡说。即便小姐有了身孕,穿喜服也是好看的。”

“是,是,奴婢失言,”水芽忙道,“奴婢听将军府隔壁刘大人府上的丫鬟说,刘大人的小妾有身孕后,一张尖俏巴掌脸胖成圆面团,刘大人就不喜欢她了。奴婢是怕……”

香茗无奈道:“水芽,莫要再说了。”

庄疏庭神色自若,抬脚边往昨夜的卧房行去,边扬声道:“昨夜不光累着了,还饿着了。炖的汤呢?盛两碗来。”

“是,小姐。”水芽喜滋滋去往厨房。

“小姐,”香茗跟着庄疏庭,“王爷殿下眼里只瞧得见小姐一人,他对小姐定是一心一意。”

“我对殿下,亦是如此。”庄疏庭脚下顿了一顿,瞧了眼门边守着的四名护卫,“待用了饭,便去汝河边寻殿下。”

其中一名护卫慌忙躬身行礼:“王妃,属下乃是护卫严良。殿下出门前曾吩咐属下,若您想去汝河,我四人务要寸步不离,将您毫发无损送至殿下跟前。”

庄疏庭眸光落在严良面上,正是树林遇刺后,接替薛行的那名护卫。

她噙上一抹笑:“那便多谢四位。”

四护卫纷纷行礼:“王妃何须言谢。”

房内,庄疏庭端坐案前,将两碗参汤喝得一滴不剩,随即起身取剑,佩在腰侧。

水芽停下收拾碗碟的双手,瞧了庄疏庭半晌:“小姐,您扮上男装佩上剑,比三少爷还要好看。”

三少爷便是庄府的庶长子庄云归,年底满十七,其母是庄大将军纳的三位姨娘中的沈姨娘。

因庄云归曾在庄沅沅面前护过一回水芽,便成了水芽眼中神仙一般的人物。

“在你眼中,三少爷竟不是最好看的了?”香茗笑道,“小姐没白疼你。”

水芽嘟囔道:“小姐是小姐,三少爷是三少爷,不一样。”

庄疏庭倾身凑近水芽,刻意压低声音:“哪里不一样?”

水芽小脸绯红,又麻利收拾起碗碟:“小姐,王爷殿下等着您呢!”

“放着罢,随我同去,”庄疏庭直起身,“瞧一瞧上河郡和郡上的人。”

水芽忙放下碗碟,低声应道:“是,小姐。”

庄疏庭转身推门而出,向四护卫道:“走罢。”

“是,王妃。”严良恭敬道,“殿下吩咐,万不可让您淋雨,属下沿廊下多绕几步路,王妃您看可使得?”

庄疏庭瞧了眼如注雨幕,点了点头。

严良急走几步,在前领路。香茗、水芽,连那另三名护卫跟在后头。

这下榻处颇大,几人沿着廊下七弯八绕走了颇久,方到院门口。

香茗和水芽忙撑开手中雨伞,送庄疏庭上马车。

待四护卫将斗笠和蓑衣穿戴齐整,跃上马背,一行人便往上河郡最南边赶去。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将下来。

庄疏庭挑开车帘,看向车外。

桓照夜一身伽罗色衣袍,立于路旁,手中握着把同色雨伞,疏朗清举,泠泠如山中涧。

林止立在他身后。

不远处,七八名护卫溜溜站了一排。

一时有两名护卫急往汝河奔去。

庄疏庭方发觉,汝河水面上,不知何物正浮浮沉沉。

眼见两名护卫迈进汝河,庄疏庭眉心蹙起。

水中浮浮沉沉的,八成是不慎落水的百姓。

她忙立起身,抬脚便要跃下马车,被香茗一把扯住。

“小姐,伞。”

庄疏庭接过香茗手中已撑开的雨伞,举在头顶,脚下轻点,两三起落飘出七八丈远。

一跳下马便急急上前,欲向庄疏庭禀告桓照夜便在此处的严良,不禁停在马车边,眼睁睁瞧着庄疏庭行云流水般掠过桓照夜,轻飘若仙,翩翩然往渡口而去。

桓照夜正会神瞧着水面,余光忽见一抹人影从旁掠过,遂不慌不忙偏头去看。

只一眼,他便轻皱眉心,急跟那人往前掠去,右手指尖探出,攥住那人未撑伞的左手手腕。

庄疏庭脚未落地,便垂眸去瞧水中景况,鼻尖忽有淡淡奇楠冷香萦绕。

香气氤氲雨雾中,若有似无。

她并未回头。

因这香气,她只在桓照夜身上闻见过。

及至手腕被桓照夜攥住,她双眸仍未离水面,眼见那两名护卫拖着一人上了渡口石阶,方抬眸看向桓照夜,轻声道:“殿下,我去瞧瞧。”

“不必。”

庄疏庭挣了挣被他攥住的手腕:“我略读了些医书,兴许能派上用场。”

“他早已死了,不过是顺水漂至此处。”桓照夜微偏头瞧向渡口右侧,“那二人亦是。”

庄疏庭忙顺着他眸光瞧去。

二三十步外有株约摸三四丈高歪脖垂柳,树下立着一方半人高石碑,上书“上河渡”三字。

石碑下并排躺着两人。

碑旁有块空地,横七竖八停了许多船只,有渔船亦有客船。

偶见几人,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站在船艄,朝汝河望去。

这般天气,自是打不成渔,载不成客的。

庄疏庭前些时日所阅地理志中记载,上河渡本是朝元国极为重要的渡口。

无数南北商船在此处歇脚补给,上河渡这处河段还盛产一种银鱼,深受朝元国百姓喜爱。

上河郡便是围着上河渡慢慢兴盛至如今这般,下辖二十三县的大郡。郡中百姓除了犁耕种田,还可靠着来往商客过活,亦可靠着捕鱼为生。

十余年前,除了冬日最冷的两个月冰封期,挨着上河渡的几县日日繁华堪比京城。

可惜永丰二年刚入春,上河郡突发地动。汝河堤坝垮塌,河水涌出,损毁多处房舍。

好不容易重筑堤坝修复房舍,上河郡的气候竟又发生极大变化。入夏不久,接连多日暴雨。汝河河水暴涨,还未完全恢复的上河郡又面临第二次水患。

自此,上河郡便成了水患易发之地,除了冬日冰封期,夏日多雨的这两个月也少有商船路过。

但其他时日停泊上河渡的商船便多了许多,郡中百姓仍有利可图。

故此,即便不时被水患侵扰,渡口附近几县多数百姓也不愿离开上河郡,只有少数家底丰厚又不愿提心吊胆为水患悬心的百姓搬往别处。

这十来年,朝廷虽对上河渡一带的堤坝进行多次修缮,但终归未治本。

庄疏庭收回思绪,瞧向桓照夜。

如今上河郡已作为封地由当今皇上赐给桓照夜,倒不知他要如何行事。

“属下见过王妃。”两名护卫已至跟前,浑身水淋淋,躬身向庄疏庭行礼。

“免礼。”庄疏庭垂眸去瞧护卫脚边刚被捞上来的那位老翁。

两名护卫忙回禀:“殿下,王妃,这老翁已咽气多时,救不得了。”

桓照夜轻嗯一声。

两名护卫便熟门熟路将那老翁抬往树下,显是不只抬了一回。

庄疏庭回转头,蹙眉瞧向面前的汝河。

河面宽约百尺,河水滚滚滔滔,混混沄沄。

脚下石阶并非仅有仍露在水面上方的这七八阶,下方不知多少阶已被河水吞没。

寻常百姓若落入水中,不光性命难保,尸身只怕都难以给亲属留下。

方才那老翁,不过是因恰被水流冲至渡口台阶处,两名护卫方可踩着被水淹没的台阶将其捞起。

石碑下那两具尸身,应也是如此。

庄疏庭怔怔瞧着水面,一时拿不准桓照夜这般高手,落入汝河可还有生还的可能,亦不知该如何同他一道落入汝河。

她能确定的是,若桓照夜落了水,几步远的林止和那一排护卫,定会不顾一切救他上来。

“殿下,又漂来一具,可要去捞?”两名护卫回转来,其中一人指向河面问道。

桓照夜瞧了眼河面,当即松了攥住庄疏庭手腕的右手,顺势抬起遮上她双目,语声沉缓:“不捞。”

庄疏庭身后早已跟过来的香茗和水芽惊呼出声:“小姐,别看!”

庄疏庭眼睫轻颤,心中不禁暗暗叹息。

既心中无她,又何必对她细心周到至此?

拔箭簇时,因伤口血腥,便不让她瞧。尸身腐败不堪,亦不让她瞧。

她实已瞧见那尸身。

面目全非,肿大如球,不知在水中泡了多久。即便捞起,亦分辨不出生前是何模样。

又兼那尸身距石阶颇远,若要去捞,护卫须得离开石阶,游入水中。

而水流湍急,护卫势必将陷入险境。

若她是桓照夜,亦不会让护卫冒险。

只是,若她果真同桓照夜共落汝河,又一并咽了气,是否也会同方才那尸身一般,泡在水中多日,以致面目全非,肿大如球,最终不知漂向何处?

前世毁容惨死,今世又要如此?

庄疏庭握着伞柄的手指用力捏紧,本就白皙的面容似是又白了几分。

待尸身漂远,桓照夜右手从庄疏庭面上移开,低声吩咐那两名护卫:“即刻回府,更衣驱寒。”

其中一名护卫道:“殿下,属下想守在此处,若再有尸身盘旋于石阶处,还可捞上一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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