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再次皱眉:“让你把事情说清,你这是什么反应?不成体统!”
这真不能怪钱煦泽大惊小怪。从小到大,是的,他跟木曦从小学到高中都在同一所学校。
小时候木曦给钱煦泽起了个外号,叫钱多多。从此以后,这个外号就一直伴随着小胖子的成长。
突然听对方叫的这么官方,钱多多很不适应,但又瞬间想明白了。
“你是不是要求我爷爷办什么事情?哼!你少做梦了!你这个两面三刀的小人!我爷爷绝对不会帮你的!”
这回没等木曦开口,钱老先为他辩解上了:“你别瞎猜了!这孩子就是好心帮了我,陪我聊聊天而已。小泽,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明白!”
老人是了解自己孙子的。也不知道他们这种家庭怎么会养出小泽这种心思单纯的孩子。幸亏他哥不这样,否则钱家未来堪忧。
这孩子虽然莽撞,但绝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
政客的本性就是怀疑。老人开始被孙子的无礼弄急了,现在慢慢回想,看着木曦的目光就发生了一点变化。
愁人的是,木曦的确是有意来搭话的。但他也就是看老人气度不凡,想着老人家都爱聊天,多听几句能对这个世界多些了解。绝无其他想法。
更愁人的是,钱多多这时候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说出木曦是怎样做小人的。
他越气越急越说不出话,钱老一看就明白了。自己孙子大概受了什么难以宣诸于口的委屈。
钱老有些不高兴,正要说话,木曦抢先对着钱多多躹了一躬,然后直起身说:“对不起,我给你道歉,可以吗?或者,你需要我做别的什么事来补偿?你说,我尽力。”
钱多多当场愣住。
岑飞羽眉头一皱,想着要说什么才能替木曦解围,钱老开口了:“小泽,人家道歉了,你有什么说法?”
这话的意思还是偏向自己孙子的。木曦既然主动道歉,那就是,他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的。
那接下来,可就得看孙子的意愿了。错误有大有小,是不是能原谅,都得孙子自己来考量。
老人在上位多年,即使退休了,气势还在。此时不怒自威,让木曦更加紧张。
“钱老先生,木曦还在住院观察,其实-”岑飞羽没等说完就被制止了。
“你知道他们的事?”老人问道。
“我、不知道。但是-”
“不知道就不要参与。”老人转头又问孙子:“小泽,问你话呢!”
钱多多有点懵逼,木曦这是被人威胁了?
听爷爷问他,钱多多有点不自在的说:“爷爷,我、我跟他,我们私下再解决。”
“嗯,也行,有什么委屈就跟爷爷说!”
钱老的态度还是很强硬。
“嗯,爷爷你放心,我不会再让自己受委屈的。”
再,那就是说,确实是受过委屈。
在场其他三人听的明明白白。
木曦长长的吸了口气,上前一步看着钱多多,坦然的说道:“钱先生,我在706,你一会儿可以过来找我。如果你没有时间,我明天就出院了。这样,你给我留个、”岑飞羽突然大声咳嗽,木曦瞬间反应过来,“你说一个你方便的时间,我随时恭候。”
这个认错的态度很诚恳,起码钱老的面色好了一点。
钱多多越来越纳闷儿,这木曦像换了个人似的。他胡乱答应了一声,扶着爷爷回病房了。
好险,木曦差点冒冷汗。这个小胖子大概跟自己牵扯很多,应该是有联系方式的。
“飞羽,他是我的、”
“同学!”两人异口同声。
“那我手机里有他的联系方式?刚没注意到有姓钱的啊?”
“可能平时不联系,就没注意到。”
“那怎么办?私立学校,应该有同学录吧?”
“嗯,应该是在家里,回去找找。”
“如果他一会儿真的过来找我,那、”
“不会!”岑飞羽若有所思,“他看起来,比你更尴尬。而且,他那个性格,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来找你。”
想了一会儿,岑飞羽又解释:“倒也不是就让他一锤定音了,但是、”
“别说了,我理解。这个人看起来就像受害人,应该不会胡说的。”
木曦又自嘲:“我今后的交友标准好像很容易确定,跟我称兄道弟的,干脆绝交。对我骂不绝口的,可以相信。对我冷漠无感的,慢慢观察。”
说完又求表扬:“我聪明吗?”
岑飞羽想都没想的边笑边揉了下木曦的头发。
木曦并未觉得别扭,耸了耸肩,长叹一口气。
两个人一起回了病房,木曦立刻就坐下翻手机,想找出跟小胖子有关的珠丝马迹。
“今天看的人也够多了,你能记住吗?”岑飞羽问。
木曦头也不抬的回答:“能,我过目不忘。”
木曦什么也没找到,失望的叹气。抬头一看,岑飞羽还在看着自己。
“怎么?不相信?真的,我记性特别好。”
岑飞羽淡淡一笑,轻轻的回了一句“信”。
“啊对了,你认识钱爷爷?”
“嗯,”岑飞羽把钱世勋此人和家里的情况大致一说,又反问道:“你跟他,怎么聊上的?”
“他拐杖不小心脱手了,我就是帮他捡了起来,然后,”
“然后顺势哄了几句,就聊上了。”岑飞羽波澜不惊的分析。
“那也不算哄嘛,我就是!”木曦脸有点红,放弃一般哼了一声。谁还不会哼呢。
岑飞羽也感慨,钱世勋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愿意搭理的,木曦这张见之可亲的脸确实占了便宜,但更主要的原因,是他的眼睛。
眼睛里的东西是最难掩饰的。
从前,木曦除了面对家里长辈时会伪装一下,其他时间眼里全是算计和贪婪。
而如今,这双眼睛里总是闪烁着真诚和灵动。老人家阅人无数,自然看得出,否则怎么会轻易跟他聊天。
只是后来让钱煦泽这么一搅和,老人对木曦的印象必然大打折扣。
算了,也不求着钱家什么。就是这个钱小公子,需要费点心。
能不结仇最好。更何况看着就是木曦做了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
木曦学生时期的事,岑飞羽真的不清楚。岑家的孩子读的都是公立学校。
岑飞羽正在思考万全之策,就听木曦来了一句:“我告诉他我失忆了,让他帮我把之前的事回忆回忆!”
木曦这句话说的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你不如干脆告诉他,你已经!”岑飞羽没说已经什么,但眉头已经皱起来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木曦无辜的说。
“你认真的?”
“没有什么比这个方法更奏效。否则我按他说的去道歉,他难道不会怀疑?我刚才跟他道歉,你看他什么眼神?孩子明显开始怀疑人生了。”
“等他来找我的时候,我就这么说。接下来,就看他了。”木曦似乎下定了决心,说完就又去翻手机了。
岑飞羽突然发现,这人其实,很果断、有主见,也不怕担责。
“我说过,不能全都靠你。你别犯愁了。”木曦边看手机边说。
岑飞羽也不知道自己是高兴多些还是失望多些。
其实是佩服多一些。
也不知道他以前......更好奇了。
两人随便聊着,说着两家的一些事。
一直到吃过晚饭,也没见钱煦泽找过来。
岑飞羽的洞察力属实惊人。
钱煦泽确实是不好意思。那件事追根究底的话,他自己的懦弱是最大的问题。
而且今天木曦的表现简直让人跌破眼镜。钱煦泽回去之后问爷爷跟他聊了什么,钱老回忆了半天,木曦是问了些事,都是些历史啊、文化啊、城市变迁之类的。
钱老也纳闷儿,那孩子看着绝对不像心术不正的人,言辞恳切、谈吐文雅,否则自己怎么可能跟他聊得起来。而且刚才即使在道歉的时候,也是不卑不亢、进退有据,真是无法不让人心生好感。
问孙子究竟怎么回事,这小子吞吞吐吐的也不说实话。
钱老反倒有些不喜欢孙子这种性格,但他也懒得替儿子教育,只叮嘱了一句:“你记着,我们钱家人,绝不能受了欺负还忍气吞声。有一说一,你要学会解决问题,而不是一味的抱怨后悔。”
钱煦泽募地一愣,他可不就是悔了一个多月。想了想,他认真的点了点头:“我懂了,爷爷你放心,我会去解决好这件事。”
晚上8点多的时候,木曦正跟岑飞羽坐沙发上谈论自己的大学,电话响了。
木曦听到自己电话响就有点条件反射般的抗拒。
岑飞羽笑着帮他拿过电话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多多。
都判断不出是男是女。
岑飞羽示意是否需要自己代接,木曦摇了摇头,拿过电话直接按了免提。
“你好!”
那边静了一下,随即一句话传过来:“别装了,就我自己。”
两人对望一眼,是钱煦泽的声音。
木曦坐直了,“钱先生?”
“先什么生啊我说了就我自己,我回家了,在自己房间。”
“好的,那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
“木曦你是不是有病?大晚上的你跟我这儿演戏呢?哎你,”钱煦泽顿了一下,紧接着恍然大悟:“你怕我录音是吧?哎木曦我真得跟你学学啊,我要有你这个警惕意识我也不至于被你坑成这样啊!”
木曦轻轻的叹了口气,钱煦泽耳尖听到了:“哎你叹什么气你叹气?你坑完我你还愁怅上了呢?”
“那我叫你什么?多、多多?”
钱煦泽又是一愣,钱多多,少了个钱字,听起来突然就亲密无间了呢?“你少恶心了你!!”
岑飞羽抿嘴忍笑,木曦生无可恋。
“钱煦泽,我现在要跟你说一件事,你确定旁边没人是吧?”木曦决定快刀斩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