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餐，父亲的助理就打来了电话。岑飞羽接起来说了几句挂断，转头对木曦说助理去办出院手续了，司机在楼下等着。
木曦想说别麻烦他们送了，又一想，身在其中，倒也不用那么矫情。
本来就是人家帮着安排的，自己记着飞羽的情份就好了。
沈若凌在病房放了一个行李箱，两人就把衣物放在了一起。反正家都挨着，回去再分也方便。
门被敲了三下，木曦连忙脆声喊着请进。外面的人似乎是顿了一下，才推门进来。
岑飞羽看着走进来的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蒋哥？怎么是你过来了？”
岑鸿卓下属千万人，但是能在外面代表他的，只有蒋砚一个。
岑飞羽知道蒋砚有多忙，根本也没想过找他。之前是跟一位姓赵的助理联系，现在看到蒋砚亲自来了，不免惊讶。
蒋砚微微一笑，“每年初一都是我陪着去的，跟那边比较熟悉。”说完，看向了木曦。他听得出来，刚才那声请进不是岑飞羽的声音。
木曦看岑飞羽的表情，敏感的意识到了这位助理身份不一般。看到对方向他看过来，立刻跟着喊了声蒋哥好，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蒋哥，今天真是麻烦你啦！”
蒋砚当然知道木曦此人，之前也见过一面，可谓印象深刻。当时他心里想，程岳渊的容忍度还挺高。
蒋砚几乎一眼就看出了眼前这人的不同。语气、形态、表情，差别极大。这是，木曦？！
想想今天的行程，蒋砚不动声色的笑了：“没事，不麻烦。”说完转头看向岑飞羽：“收拾好了吗？现在走？”
“好了蒋哥，一起下楼吧。”岑飞羽应道。
蒋砚看到地上那个箱子，想要去拿。这回没等岑飞羽出声，木曦赶紧拦住了：“别别蒋哥，怎么能劳烦你呢！我拿就行我拿就行。”说完一把拎起了箱子，为了显示自己力气还抖了两下。
其实箱子确实不沉，岑飞羽也没想跟木曦抢，但是...
蒋砚眨了下眼睛，看着木曦又笑了。
木曦不明所以，也跟着呵呵傻笑了两声。
“咳咳”，岑飞羽握拳咳了两声忍下了笑意，转头平静的说：“拉杆。”
木曦瞬间反应了过来，然后就感觉自己的脸腾的烧了起来。
蒋砚很少有这种忍俊不禁的心情。但他一向善解人意，体贴的转过身去说了一句走吧，率先迈步。
木曦在一片火热中慢慢放下了箱子，抽出了拉杆，用一种你要敢笑我们就绝交的眼神看着岑飞羽。
岑飞羽实在没忍住，又伸手揉了揉木曦头发，接过拉杆也往门外走。
木曦用手搓了搓脸，无奈跟了上去。
岑飞羽问了一句赵助理呢，蒋砚回答他办完了出院手续自己回公司。
蒋砚坐副驾，岑飞羽跟木曦在后排也不好太多交流。
倒是蒋砚主动问了岑飞羽实习的事。那是一家有名的投行，岑飞羽学的金融数学，专业对口，而且本身一直也对投资感兴趣。
岑飞羽说了些大致情况，蒋砚只说，有任何需要直接找他。岑飞羽连忙道谢。
岑父倒是没催着小儿子到公司帮忙。岑氏集团旗下公司众多，还没有投资一类的。他相信小儿子的眼光，如果将来岑飞羽做的好，完全可以支持他成立自己的投资公司。
蒋砚是真忙，人在车里电话不断，几乎都是请示工作的。蒋砚语速挺快，但安排事情有条不紊，木曦就一直羡慕的看着。
蒋砚又接完一个电话，回头想告诉他们快到了，就跟木曦发直的目光对视了。
“怎么了？”蒋砚不解的问。
“蒋哥，他就是”，岑飞羽话没说完，木曦自己接了下去：“就是感觉，蒋哥你好厉害啊！”
“哦？从哪儿看出来的？”
“从接电话就能看出来啊！简直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声音渐低，语速渐缓。明明是一句带着钦佩的赞美，偏偏被木曦说的怅然若失，余意悠长。
木曦说着，眼神就晃向了外面，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非常陌生的种种景象，让他的心神也随之飘忽了起来。
他什么时候才能这样游刃有余的主宰自己的人生呢？
木曦神游天外的这会儿，蒋砚和岑飞羽都没有打断他。
蒋砚跟岑飞羽对视了一眼，读懂了对方眼里的忐忑和恳求。
蒋砚若有所思，轻笑出声。
木曦回过神来，有些茫然的看着岑飞羽，就听蒋砚回头喊了他一声。
“蒋哥？什么事？”
蒋砚只说了八个字：“你还年轻，未来可期。”
岑飞羽的感激简直和木曦如出一辙。
蒋砚这样的人，无论说什么，都会让人深信不疑。
岑飞羽对木曦的心态始终有点担忧，蒋砚这一句话无疑像一针强心剂。
而木曦就更不用说了，这种指点江山的人都说他未来可期！
“谢谢蒋哥！我一定会努力的！”然后又小声重复了一句：“一定会！”
蒋砚笑着回过头，脸上的表情慢慢消失了。木曦？
因为沈氏姐妹的关系，岑、程两家自然亲近。但木曦作为一个养子，并不会就因此而受到蒋砚重视。所以他之前对木曦了解不多。
现在不一样了。岑飞羽既然选择站在木曦身旁，那木曦也必将纳入蒋砚的关注范围。
蒋砚低头用手机给下属发了几条指令，然后给寺里负责接待的人打了个电话。
凌云寺坐落在五老山上，踞守险峰，气势恢宏。
从山角望去，苍松翠柏下掩映着一道长长的红墙。隐约可见金碧辉煌的琉璃瓦和闪闪发光的塔尖。周围古木森森，秀竹郁郁。
走近了，巍峨的门楼庄严肃穆，门上“凌云寺”三个赤金大字赫然醒目。
进到第一院落，迎面便是主庙宇，高五层，上书“聆音阁”。周围是一圈禅房，有回廊通向后面。
待入阁内，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尊巨大佛像。佛像全塑金身，双膝盘坐、双手合十，佛首直达阁顶、佛面庄严慈悲，让人望之生畏，不敢生出妄言邪念。
木曦不由自主的跪在了蒲团上，双手合十、轻闭双眼。
感谢我佛慈悲，赐我新生。愿此身痛改前非，回正道、弃荒唐，报养育之恩、赎往日罪过。我将尽余生所有，盼亲人安康。愿佛祖保佑，此生绵长。
蒋砚在与一位僧人说话，没跟进来。岑飞羽看着木曦半天没起，也跟着跪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木曦睁眼起身，发现身旁跪着的岑飞羽，愣了一下。他没敢随意打断，就退到一边静静等着。
等蒋砚和接引僧人进来时，看到的是岑飞羽跪在蒲团上，木曦站在旁边。
那僧人也一愣，看向蒋砚，“是，岑施主要见住持吗？”
木曦慌忙合十见礼：“大师好！是我想求见住持。”
那僧人立刻还礼，“小僧空明，施主多礼了。”
往年初一上香，木曦从没来过，是以空明也并不认识。
岑飞羽闻声起身，对那僧人也行了一礼：“有劳。”
“住持已在禅房等候，施主请随我来。”
种种不可说的原因，岑飞羽给赵助理打电话的时候就说了，只有木曦一人求见住持。他虽然满心好奇，但考虑到木曦的顾虑，并没要求同去。
木曦看空明只叫了自己，心里再次感动于飞羽的体贴。他对着岑飞羽点了点头，随空明走去。
到了第二个院落，空明招来一个小僧，让他带着蒋砚跟岑飞羽去另外一间等候。
岑飞羽立刻拒绝了，“我在门外等着就行”，又转向蒋砚：“蒋哥，你去休息一会儿吧。”
蒋砚微微一笑，“我也不累，一起等着吧。”
空明没再坚持，倒是木曦有些过意不去。他小声说了句：“不会太久的。”然后跟空明去见住持。
空明几乎是刚进去就一个人出来了，他迎向蒋砚正要说话，从连接前后院的回廊处快步走来一位僧人。
这位僧人年纪不轻，空明对他极为尊敬，立刻问道：“师叔可有事？交代我去办就好。”
那僧人看了眼住持禅房，问道：“可是有人来访？”
“噢，是的，来见住持。师叔找住持有事吗？”空明有些诧异。
“可是一名年轻人？”
“阿，是。”空明更加迷惑。
僧人点了点头，“你去通报，师祖要见这个年轻人。”
“师祖？！”空明的声调都变了。
岑飞羽立刻上前询问，“师傅，怎么回事？谁要见木曦？”
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从里面走了出来，木曦微低着头跟在后面。
岑飞羽跟木曦对视了一眼，看出了对方的紧张。
见海大师跟木曦还没开始，就隐约听到了外间说话。听到空明喊出师祖这个词后，见海二话没说就起身示意木曦跟自己出来。
那僧人跟见海行了一礼，再次说明来意。
见海怔了一瞬，但马上就回过身来，冲着木曦点头，“施主，请随我师弟去吧。”
木曦有点慒，师祖？为什么要见自己？佛法精深的人是不是会有什么超自然的法力？会把自己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