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非要将朕逼到这般不仁不义之地吗?”
纪明修眉目冷淡侧身避开苏元白的跪拜,这是他的老师,他即便身为人君,也不能受此重礼。
但他也没有上前扶起苏元白,这种近乎胁迫的举动狠狠触及了他心底的防线。
“是臣在逼陛下吗?”
苏元白抬起头直视着纪明修的,挺直的背满是倔强的傲气,眼里带着不可言说的悲切。
“尚书令自开国以来,仅高帝一朝有设立,臣何德何能担此重任。陛下将臣推至此,是将臣置于何地,又将陛下您置于何地?”
这不仅是为他自己,更是为了陛下。前朝官员纷繁如云,有能者更是数不胜数,加之各种势力盘根错杂,陛下一旦开了这个口,日后又将如何收场。
苏元白相信,陛下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陛下难道宁愿顶着文武百官的压力,也不愿再留他在身边吗?
他知晓自己年长陛下许多,从踏出那一步起就不是未曾想过会有这样一天。
只是……
“为什么?”
为什么呢,纪明修又何尝不是这样反复问自己的。
老师明明已无心于仕途,却还肯出来帮他主持大局;顾子安明明可以在天都安然度日,却愿意挂帅出征,守疆卫国。
情之一字,他从前并不太明白。只当是书中所写的那般山盟海誓、坚贞不屈,好似为了这个情字便可抛弃一切。可当他真正触碰到情的边缘时才明白,原来不过是七情六欲的一种,脆弱又单薄,经不起一点风浪。
即便又那么多的沉重的不可言,也掩藏不住利益的爪牙在其中蠢蠢欲动。
苏元白在太子师位多年,他在等什么呢?
顾子安亲率着顾老将军曾带领过的军队,他在想什么呢?
纪明修无法抑制自己的猜忌,这些疑心从他夜夜不能寐开始,就深深地种在了他心底。
而今的他终于明白了,原来情与利,是会交织在一起的,就像他对顾子安那样。
千言万语,能说的却只有一句。
“情理不合。”
既然情谊是那样难以掌控的东西,那便不如只有利益的纠葛,虽无情却也易控。
“既然国师喜欢这般喜欢跪,那就跪着吧。”
纪明修不敢再看一眼,转身离开了大殿。
不知,老师会失望吗?
教出了他这样的学生。
*
这天都的风向来吹的紧,不出一日,国师与陛下不合的消息就已传进了天都文武百官的耳朵里。
多少人在心里揣摩思量,纪明修也无心去猜。
他看着面前一身素衣的季太妃,竟有些恍惚。
想来她也不过三十年华,竟已好似衰败的繁花一般,透露着悄然的死寂。
“陛下今日为何而来,妾身心中也明了。”
季太妃虽是说着话,可并没有看纪明修一眼,只是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着怀中的白猫。
“妾身一介妇人,从入宫的那一刻起,何曾再有过母家?”
“朕自然是相信太妃的。”
纪明修确实相信她不会和前朝有什么牵扯,但并非是相信季太妃一介女流,而是相信他父皇的手段。
父皇在时,那些后妃各个都安分守己,从没听说过有什么是非争端。这自然不是因为父皇识人有数,亦或是后妃们无意争宠。
而是因为父皇,足够无情。
就像眼前的季太妃,虽盛宠一时,但所有人都知道,她不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后宫里的任何一个妃子,都不会有孩子的。
“只是,朕即有此心,亦需服众才好。”
“陛下。”
季太妃抬起头,脸上挂着淡淡的没有喜气的笑。纪明修终于看清了她的眼睛,和记忆中纯良清澈的模样大不相同,这双眼睛像一潭死水蒙着沉沉的雾气,让他看不清究竟流向何处。
“妾身是折腾不动了,劳烦陛下费心了。”
纪明修还想说些什么,一旁的秋凌不动声色地拽了拽他的衣袖。
她自己已经不想在争什么了,旁人说多少也是无意。
“既如此,那太妃好好休息。”
纪明修转身离开,身后季太妃的声音骤然高了起来,带着几分凄厉。
“陛下去过长宁宫吗?”
长宁宫?那是他母后的寝宫。
纪明修心生疑惑,回头看向靠在软榻上的季太妃。
“陛下!”
未等他回过神来,那只白猫便伴着尖锐的令人发寒的叫声扑了过来。
纪明修下意识地闭上眼,再睁眼,是秋凌挡在了他前面。
视线越过秋凌,软榻上,季太妃依旧是那身素衣,阖目无声。
她的唇角悄然溢出一缕鲜血。
作者有话要说:写最后这一段的时候我脑子都是安小鸟hhhhh
ps:关于陛下的情绪问题,我怕我写的不好没讲清楚。
以前的陛下不太懂情爱,以为满级好感度就可以随便浪了,随便指使让你们都给我打工。
但是现在的陛下开始懂了,他才发现原来好感度这么靠不住,而且脚踏几条船还容易因爱生恨翻船,还是利益伙伴靠谱
当然我们最后肯定是都要收下的啦嘿嘿嘿,不过这个心理过程还是要走一下。
这张有点短,因为最近一直在补期末论文,而且还阳了呜呜呜(真的很难受,大家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不过现在作业补完啦,可以开始码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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