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慕景把笔在鼻子和上嘴唇之间夹着，一晃一晃，说话有点含糊，“就说不上来，你不感觉他们俩最近都不怎么说话了吗？”
周小荷在收拾房间：“我建议你还是把注意力放到下次考试上吧，我想，白先生的要求应该也不高，你考个倒数第二也是进步呀。”
慕景一摊手：“考不了，太难了，倒数第二的分是我的三倍呢。”
周小荷把笔从慕景挤眉弄眼的表情上拿了下来：“注意点吧，我看白先生是真挺上心你的成绩的，这不是你死猪不怕开水烫就能回避的问题，背负着别人的期待，你就有责任。”
慕景把笔握在手里，拖着个长腔道：“知道了。”
而此时，白陌舟少见地出门了，报了个地名。
司机是君启旭的人，路上给君总报备了一声，君启旭当然不能拦着他出去走走。
白陌舟的选址是一家名品商场，商场外就能看出这楼的顶层与其他楼层不同，外挂的装饰闪着一层金色的光。
“听说这栋楼是兰嘉王族的产业，最顶层只对熟客贵族开放，只刷脸，不办卡，”司机回忆道，“但君总是有进入资格的，需要我向他汇报，让他知会一声吗？”
白陌舟摆手：“我不去，去了也没什么好逛的，在下面看看就行。”
他又忽然想到什么：“说起来，君总的进入资格是当年那位公主殿下授予的吧，说也奇怪，艾歌维尔殿下明明是与二公子订婚，却是早一步，把准入权限给了君总，我听说君启纪他到最后都没要出来。”
“入赘的丈夫，不能给他太多权力，会影响自己的。”司机说道。
“是，艾歌维尔殿下可不是一般女性，兰嘉王族嫡系的长公主，她结婚是想寻求君氏财阀的支持，在兰嘉皇太子死后，有志于兰嘉王族的帝位，野心不小。”白陌舟点头道。
——但他不能让艾歌维尔的权力大过天，当年她与君氏财阀的联姻，就是白陌舟一手搅浑水，然后破坏掉的。
似乎知道说这些不好，白陌舟又转了个话题：“我其实并不喜欢这大楼的设计风格，原本通体的银亮色就已经够闪了，这还要在顶层镶一圈金边，这设计师是奔着晃瞎人眼来的吧？王族的风格一向浮夸到让人无法理解。”
司机笑了一下：“也确实说明人有钱呀。”
白陌舟下了车，在上场里逛了逛，他在十二楼的饰品专柜挑了一枚男士袖扣，付款的时候还示意了一下司机：跟上。
“麻烦了，给你增加工作量。”
“不麻烦不麻烦，是我应该做的。”
白陌舟长得很好，属于走过橱窗前，柜姐都要多看两眼的美人，来奢侈品店的女性不少，分给白陌舟的目光也不少，他一直平静应对，偶尔对视上某位夫人或小姐，他还礼貌一笑。
“是的，我还没有男朋友呢，这个男士的胸针赠品，给那位男士好了。”一位胆大的女士指向了白陌舟。
“抱歉，这位女士，我结婚了。”白陌舟展示了一下左手无名指的戒指。
那位女士有些可惜地一点头。
两人擦肩而过之间，女士轻轻开口：“卫生间最后一个隔间。”
白陌舟去坐电梯，不巧电梯正属于上行方向，到了十四楼，又上来一位西装革履的老绅士，看着装，有点旧时代的贵族遗风，手执手杖，点了点电梯地面。
他摁下了十八楼。
白陌舟似乎有点心不在焉，没注意楼层号，到了十八楼，抬脚下了。
司机没顾上提醒，就看着电梯门在自己面前关上了。
白陌舟抬脚，径直去了十八楼的厕所隔间，再找到一张纸条。
那是一张空白的纸条。
下一刻，纸条撕碎并被扔进了冲水马桶，白陌舟沿十八楼走了一圈，找到了高空作业工作人员的升降台。
或者说是伪装成升降台的秋千。
开窗，站上，白陌舟尽可能保持平稳，却还是感受到，脚下的木板一动，上面有人抓着装置，而后荡起了秋千。
这可是十八层楼的高度，两根绳索系着块木板，整个装置没有其他防护措施，在这高度下，木板左右摇晃，还带着颤抖。
白陌舟仍是从容的，他只有一手抓着一侧的绳索，抬头向上看。
想到了什么，白陌舟把抓着绳索的手松开了，两手上举，做出了“投降”的姿势，他脚下的木板这才向上一动，而后缓缓上移。
这真是非常惊险的一幕，大楼之外，一个只靠两个绳子拉着的木板左右前后上下地摇晃着，时不时一颤，时不时一松，时不时发出绳子断裂的“咯吱咯吱”声，而站在上面的人，没有丝毫防护措施，双手举高，几乎纯靠脚下寻找重心，保持平衡。
白陌舟却还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耳边的风和脚下的晃动。
到了顶楼窗口，绳索停下，这兰嘉王族只招待熟客的楼层向着白陌舟打开。
他跳到地面上，反手关上了窗。
“真难以置信，你竟然嫁人了。”一个男性向他看来，“王姐跟我说你与双子座财阀的大公子结婚时，我真的难以置信。”
男人金黑色的礼服搭配白手套，衬出了他修长笔直的身材，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好似沉醉的深渊，盯着看，很容易让人陷进去。
白陌舟微微笑着：“那还真是差一点，差一点就能和艾歌维尔公主当亲戚了。”
白陌舟脸上的笑是真心实意的敷衍，开口道：“也祝艾迪格勒王子殿下结婚快乐，尽管你结婚都有十多年了。”
艾迪格勒冷了脸：“你说话还是这么不客气。”
他身边一位女士向白陌舟弯腰行礼，低声叫了一句：“学长。”
正是十四楼擦肩而过，给白陌舟传递消息的那位女士。
“哦，我那恩将仇报的学妹，乔沐，最近过得好吗？说的那句‘还没有男朋友’是真的吗？”白陌舟打招呼道。
欧阳乔沐杀手般冷静的面容抽搐了一瞬，随后又恢复冷脸：“是真的，我还好。”
艾迪格勒一伸手，示意白陌舟往这边走：“坐吧，这次是你先联系的我。”
“我永远有理由怀疑你就是故意的，”白陌舟开口道，“你看上了艾伦多穆殿下的未婚妻，但他的未婚妻没嫁皇太子也没嫁你，后来他死了，你娶了他的遗孀为妻，要了他曾经的心腹秘书为手下，连我，都是这样……”
“你大概可以理解，我们有相同的审美。”艾迪格勒回答道，“但你上来就跟我提已故的王兄，有点太煞风景了吧。”
“你既然答应见我，就请做好我可能说得更难听的心理准备吧，”白陌舟说道，“让我逞一下嘴皮子上的英雄，让你得偿所愿。”
艾迪格勒一笑：“是，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你与王兄是真心相爱，对，虽然这段缘分的起点不那么美好，是因为王兄是沈姑娘的未婚夫，你想提前替妹妹试试人，所以和王兄上了床——怎么样，应该是满意的吧？”
白陌舟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继续。
“对呀，王兄有你了，为了你，当众顶撞了父王，说要和你结婚，到现在，你去兰嘉王族打听打听，还流传着你们美好的爱情故事呢，那故事里，奥黛塔成了你们爱情中的第三者，是该被苛责的存在，而你们，是彼此相爱但不得不分离的爱侣。”艾迪格勒继续道。
“但其实，真相是，逼你们分开的压力都被王兄一力扛下了，你几乎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而你们之所以分开，是因为沈姑娘和王兄退了婚，你觉得自己没必要留下，而主动离开了。”艾迪格勒示意人给白陌舟倒酒。
一向不屑于琐事的欧阳乔沐主动站出来，为白陌舟倒酒。
“可怜啊，最可怜的就是我王兄，我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王兄，中了美人计，葬送后半生，断了姻缘情，忘了权者意，自己身死，还空出了兰嘉王族皇太子的位置，惹得人眼红。”艾迪格勒语气中有些可惜。
“我平等地不支持你和艾歌维尔公主登基。”白陌舟说道。
他的视线与艾迪格勒的视线交汇：“以及，王兄的教训在前，我如果是你，我一定不靠近这个危险的美人。”
“是美人先招惹我的。”艾迪格勒说道。
“我招惹的只是茉莉不靠谱的未婚夫。”白陌舟平静道。
“哈哈，是，因着王兄说非你不娶，父王便把天琴座沈家的婚约交给了我，你转头又投入我的怀抱，哈哈，是，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儿……”艾迪格勒越说，神情越狠。
艾迪格勒的手伸向白陌舟，舔了舔嘴唇：“但最起码我王兄他尝着里边了，而我，就闻了个味，还不知道到底有多可口呢。”
白陌舟双手双腿大开，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微微偏过头：“希望奥黛塔不会恨我。”
“家世之外，奥黛塔个人唯一的优点就是和你长得像。”艾迪格勒说道。
“哦，别这么说自己的妻子，她给你生了两个孩子呢。”白陌舟回道。
“不用嘲讽我，你知道长子是她给王兄生的。”艾迪格勒说道。
艾迪格勒的手摸上了白陌舟的脸，迎上了他平淡的目光。
他们接吻，但两个人都睁着眼睛，清楚地看着彼此。
良久，他们分开了，各自眼神里都没有情谊。
“果然，殿下，我猜对了，我赌对了。”白陌舟微微笑着，“你喜欢的果然不是我。”
艾迪格勒眼皮抽搐了一下，扯起一个危险的笑意，一拳打在白陌舟脸旁，“砰——”地一声，众人皆一惊。
“曾经的皇太子，艾伦多穆殿下，聪明睿智，冷静成熟，举手投足便能迷倒万千少女，只是这被迷倒的人里，竟还有小王子。”白陌舟沉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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