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开车比不上白天，道路两旁的路灯全当摆设，隐藏在漆黑中的丧尸闻风而动。夜晚的寂静导致它们比白天更加敏感，一点轻微的响动就可能吸引一大批丧尸。

异能者通常选择白天赶路夜晚休息，而褚霁和苏黎昭向来随心行动。

苏黎昭系上安全带，褚霁检查完毕越野车的各项功能，苏黎昭扭动车钥匙，开始没有目的地行驶。

对于人眼而言相对复杂的夜晚道路，在褚霁眼里不过是两根线条画出方向，无非需规避道路上横七竖八的倒塌建筑。她负责把越野车把控在两条线内，苏黎昭负责寻找合适的修整地方。

四周寂静漆黑，偶尔抚过的夜风微凉。

褚霁没有打开车灯，无孔不入的腐烂气味提醒她附近的危险。黑夜的遮蔽下，不知道有多少丧尸对她们虎视眈眈。

自从褚霁变成丧尸后，她的嗅觉越来越敏锐，敏锐到她能借助味道预测有多少丧尸。依靠堪比金手指的强大嗅觉和简单方便化的视野，褚霁适当加速或减速。

尽管她俩现在走得这条路不够安全，摆脱试图扑上前的丧尸绰绰有余，褚霁逐渐得心应手。

飞奔而过的越野车毫不留情碾过躺在地上的尸体，枯槁般的尸体没有血液的飞溅，如同路过堆积的树叶，碾压发出细微的响声。

“哧——”

猛然的刹车留下四道划痕，寂静被响彻云霄的刹车声划破。越野车被迫停下，高楼倒塌形成的废墟阻碍了她们前进的道路。

两条白线凭空消失，应该是有东西挡住去路。褚霁一打方向盘，准备倒退再绕行，却被苏黎昭按住手。

“我们有麻烦了。”苏黎昭伸手，摸到躺在后座的激光炮。大家伙横卧在两人之间，苏黎昭单手提起，整个人如紧绷的离弦箭，蓄势待发。

前路被堵死，后退无余地。

包围越野车的丧尸保持与车身一米远的距离，骨架支撑烂肉，歪歪斜斜隐在黑暗里，他们没有一味地发动攻击，似乎等待着什么。

有高阶丧尸在附近下达命令。

副驾驶上的苏黎昭取出车钥匙放进贴身的口袋。

末世的笼罩下，众生“平等”。

大雾和几场黑雨重构世界，人类觉醒异能，丧尸等级进化，双方被修补短板。丧尸长出发育的大脑和完善的语音系统，无论是心智还是能力，足以让落单的异能者吃一壶。

苏黎昭和褚霁曾联手与高阶丧尸交过手，顺便救下了一支小队。结束那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后，苏黎昭彻底清晰意识到高阶丧尸的可怕之处——逐渐像人类。

过去的担忧转变为灵机一动，苏黎昭想，或许她可以抓只高阶丧尸问问怎么把丧尸变回人类。

前路被堵、苏黎昭警觉，褚霁下意识摸向她的后腰，摩挲熟悉的冰冷触感，她手握刀柄，等待苏黎昭的动作。

丧尸扎堆导致臭气熏天，褚霁时不时眨眨眼，嗅觉过分敏锐也不是什么好事。

忽然，一股奇怪的味道穿过丧尸群，抓住褚霁的嗅觉，直冲她的天灵盖。

香味与臭味混合的奇怪味道，浓稠又粘腻，像极臭气熏天的垃圾场飘来的廉价香水味。褚霁有点恶心，胃部的不适感催促她屏住呼吸。

是高阶丧尸的味道吗？褚霁猜测。

她曾是人的时候，“有幸”同苏黎昭与高阶丧尸交手。低阶丧尸身上总带点腐烂的臭味，有的像烂菜叶有的像化粪池。

高阶丧尸与他们不同，外形与人类高度相似且闻不到一丝臭味，也是格外难缠的对手，褚霁抽出小刀。

“跟着人类的丧尸？”

飘渺虚无的声音，轻到尾音与空气融为一体，褚霁警惕环顾四周，寻找发声来源。

“我们见一面吧。”

凭空出现的声音发出邀请，车外的丧尸彻底沸腾，无休止地拍打车身。

打开炮口，苏黎昭戴好半面罩，顺手递给褚霁一个，一脚踹开车门。

在丧尸往上扑之前，激光炮一顿扫射，所过之处不是被爆头就是射穿核。强势的火力压制下，丧尸望而却步，苏黎昭从容下车，站在车门前清理“门户”。

绿色的血液飞溅，枪炮声与嘶吼声在寂静中悄然奏响。

激光炮的轰鸣吸引丧尸的注意力，褚霁悄悄下车，混入到丧尸堆中，依靠同类的味道穿梭于其间。

低阶丧尸始终是低阶丧尸，高阶丧尸的操控如同电脑指令，输入进机械大脑中，缺少消化后的灵活变通。

而他们的“操控者”……

太弱了。

褚霁没有戴半面罩，她鼻尖微动，跟着奇异味道，嗅出它的来源。

一蹦一跳翻过废墟，褚霁正巧与坐在石头上的小丧尸打了个照面。视野里仅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身形和人类小孩无异，奇异气味源源不断由他为中心飘散，形成一张网。

“你好。”

“你很厉害。”

“但是丧尸不应该和人类在一起。”

“你该回到正确的地方。”

……

视线内漆黑一团，它摇头晃脑，自顾滔滔不绝。

褚霁没有回应丧尸，它也不恼，慢慢起身，几块挂身上的破布遮挡它已经没了正形的躯体，手脚并用爬到褚霁的身边。

“你好香，不像那些东西。”它继续说话，眼眸中绿豆大小的黑色瞳仁亮晶晶，它凑近褚霁，脆弱的核直接暴露在褚霁模糊的视野里。

“不挣扎一下吗？”褚霁双手握住丧尸的头，手掌心一片冰冷。

“本来就是必死的局。”它似乎不在意死活，而闯进耳膜的尖叫声刺穿褚霁的脑海。她只要一使劲，手中的头颅便会掉落。

虽然残留的意识在求饶，但是自知命运的丧尸闭上眼。它的命门之一掌握在眼前“人”的手里。她和它不是同类，它能嗅出她的杀意，不像同类间产生相见的欢呼或闯入领域的敌意。

“噗嗤”

淡黄色的浓稠液体占满褚霁的手，没有支撑的躯体慢慢向前倒下，倒进褚霁的怀里。

褚霁扔掉手里的头，看向怀里的躯体，毫不留情再次刺向光亮处，直接取出闪光的核。

不同丧尸的核颜色、大小均有差异。根据她和苏黎昭的总结，核的大小与能力不成正比，强大的丧尸核反而很小。

把核掏出放进口袋，褚霁微微仰头，屏息捕捉空气中的各种气味。嗅觉弥补缺失的视觉，她能精准梳理繁杂的气味从而找出目标。

闻到了！苏黎昭的香味！

褚霁迅速回到原地，白色的世界再次出现一团浓浓的白粉色柔光。

她没有立刻回到苏黎昭身边。低阶丧尸的能力将褚霁识别为同类，她可以毫无顾忌混入其中。

褚霁握紧小刀，毫不犹豫插入身旁臭气的中心，一颗漂亮的核亮晶晶躺在她手心。

没有惊动其它的丧尸，被命中的丧尸死得悄然无息。

浓郁的腐臭味依旧将褚霁归入亲近对象，褚霁借此自由地穿梭在丧尸之间，手起刀落，割下一个个头颅。

一个，两个，三个……！

手里、脸上，但凡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染上绿色血液，褚霁快乐得忘乎所以。重回丧尸堆的兴奋不断刺激她的感官，快生锈的身体得到酣畅淋漓的拉练。

嗅到群体内隐藏的威胁，部分相对高阶的丧尸转头清理内部，朝丧尸堆里背对他们的身影猛扑。

“嘭——”

白光贯穿头颅，完成分头行动。

脚踩越野车顶，占据攻击高地，苏黎昭恶狠狠盯着改变攻击方向的丧尸群。

炮筒温度以不可思议速度提升，但凡有其他异能者在场，无不惊讶于她短时间的持续爆发。绝对火力的压制下，一尘不染的实力者接管整个场域。冷兵器与热武器共舞，两人的配合一如既往默契。

十分钟内，横尸遍野，苏黎昭扛炮筒一跃而下，把大家伙放在车旁，跑向褚霁。

兜帽耷拉在肩膀上，褚霁瘫坐在地，两手作支撑，仰头大喘气，绿色液体顺脸颊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丧尸的体力比不上异能者，残破的器官勉强为行动提供能量循环。高强度的行动消耗掉褚霁的能量，她累坏了。双手一软，彻底泄力，褚霁顺势瘫倒，却倒向柔软。

苏黎昭接住了她。单膝跪地，双手揽住褚霁的肩膀，苏黎昭慢慢调整，双腿盘起坐地上，让褚霁舒服享受她的后背靠枕。

能量源源不断回流，褚霁幽幽举起手，她反转掌心，长老茧的手挂几滴绿血。“欢迎我们归来！”她说。

苏黎昭微微侧头，抬手覆上，将褚霁的手团成拳头：“我们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