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五条悟的比试，谷口咲自然是大败而归。

这个消息传回谷口家的时候，整个谷口家都很震惊，所有人都不明白，谷口咲是怎么和五条悟打起来的。

而更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自家的咲小姐，居然能够在五条家的神子手上占到便宜。

那可是六眼，即便操控者尚且年幼，也可比肩神明的咒术。

谷口家在一夕之间，惊奇地发现，自家这位大小姐，是个能让神明驻足的咒术天才。

长老们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狂喜。

毕竟，就算是嫁给了五条悟，生下了六眼的子嗣，那又如何？

六眼的子嗣是五条家的孩子，还只是个侧室所生的庶子，谷口家若是想要借此成为五条家的姻亲，那还差得远。

可若是自家能出一个天才——

“一个咒术上的天才！”

谷口家的人在屋舍的阴影中口口相传，映照在朦胧烛火上的一张张面庞上写满了狂热的欲望。

“她完全可以成为谷口家最锋利的刀！”

——让谷口家走上新的辉煌！

五条家现在能摆脱十几年前的内乱遗祸，能够隐隐压过另外两家，靠的不就是五条悟、不就是六眼吗？

有了这样的咒术师，谷口家虽然不能跻身顶尖咒术家族的行列，但家族完全可以更上一个台阶！

议事堂内，激烈讨论着的族老们欢欣鼓舞，他们憧憬着美好的未来，迫不及待地下达了全力培养谷口咲的命令。

而作为教导谷口咲咒术的老师，被请过来一同参会的鸢尾却只是神情平静地看着他们发疯。

她觉得这群人怪可笑的。

先不说谷口家已经把人送过去，五条家的神子也把人认下了，现在五条家那边愿不愿意放人。

哪怕五条家不在乎，抬手让谷口咲回归本家，就只说阿咲自己的意愿。

她愿不愿意为家族握刀，这些人完全不考虑。

好像嘴一张，别人就像傻子一样，只会无条件地顺从。

这边长老们在高兴完之后，终于想起来被晾在旁边半天的鸢尾，二长老嘴角往下撇，还记着之前她让自己丢脸的事。

上次事后，碍于家主的面子，他没有在背地里使绊子，但心底倒是一直记得；这次谷口咲出了大风头，恐怕连带着谷口鸢尾，也能重新在咒术界复出。

既然如此，那僵持下去，对己方无益。

在心底计较完得失，二长老摆出一副和善面容，打算主动铺个台阶，他上前道：“鸢尾这些日子也辛苦了，咱们家新一辈的咒术师里，还是你实力最强，教出来的学生，也不落人下，依我看，咱们这些老骨头，恐怕再过几年，就要退位让贤了。”

他这话也没说错，谷口鸢尾当年在族内就是最有天赋的人，要不是和藤原家的事，如今早已是准一级咒术师了。

二长老有意交好，谷口鸢尾却不打算踩这个台阶，她抿唇一笑，温声道：“二爷爷忘了，我已经不是家族的咒术师了。我现在也就是负责教孩子们鉴香，其他的事，只怕是力不从心了。”

她这话落地，室内气氛顿时诡异起来，众人的议论声依旧繁杂，但视线大多有意无意落在他俩身上。

二长老脸皮抽动，在心底怒骂谷口鸢尾不识抬举，强行挽尊道：“虽然不怎么上战场了，但在后面教教学生也是不错的，你教出的谷口咲就很不错，有望超过你当年的成就啊。”

鸢尾继续温和道：“我一介女流，能教出什么好的咒术师呢。谷口咲是人家自己咒术异变，我不过就是捡了个漏，白捡了个好学生，二爷爷抬举我了，我也教不出来什么咒术师。比起那些打打杀杀的事，女孩子嘛，还是应该文静些，插花品香，那就很好。”

在场众人正在热切议论着该怎么培养谷口咲，鸢尾慢条斯理拆了所有的人的台，屋内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最后竟然无人说话，气氛诡异得可怕。

二长老的面色彻底僵住，谷口鸢尾则是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在一片寂静中，谷口家主长叹一口气，道：“鸢尾，退下吧。”

谷口鸢尾优雅起身，从容地向众人行礼退去。

待她走后，屋内气氛依旧凝滞。

二长老气急败坏道：“家主！您对于鸢尾小姐，未免过于纵容了！”

他实在生气，谷口鸢尾刚才简直就是把他的脸踩在地上来回碾轧。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景长老忽地厉色制止：“老二！”

他还想呵斥几声，却被家主挥手打断。

面容古板的谷口家主半阖上眼，他缓了缓，略显疲倦道：“我会和她谈谈的。现在先说说谷口咲的事情吧。”

他的眉间染上一丝愁绪：“恐怕各位所想，都不好办。”

那边，鸢尾离开议事堂后，径直来到了谷口咲的院子。

这大半年来，她时不时就过来一趟，侍女们见到她渐渐也不再害怕了。

鸢尾进屋之后，挥退众人，她先是满意地环视了自己弟子一圈，最后夸道：“不错，没有枉费这些日子的努力。”

自己的小徒弟居然真能让五条家的神子吃亏，这可不是简单的事前演练就能办到的。

鸢尾善于战斗，她深知，双方对战，寸厘之差就是天壤之别。

能事先做好计划，在实战中能完美实施，并根据相应情况调整。

鸢尾心道，虽然有些过誉，但咒术天才这个称呼，自己弟子也不是完全担不起。

她将之前发生在议事堂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谷口咲，然后问道：“家族的命令估计就在这两天了，如果你点头的话，他们应该会给你提供最好的场地和教导。”

谷口咲摇了摇头，她眉眼弯弯道：“我已经有了最好的老师了，实在不必耗费其他的物力。”

最重要的是，她并不想当谷口家的咒术师。

鸢尾含笑摸了摸小弟子的头，她的猜测很快应验，次日谷口咲就被请去了议事堂。

面对长老们的命令，乌发红眸的少女选择了毫不留情的拒绝。

端坐在他们面前，身着华丽和服的谷口咲蹙眉为难道：“我听人说，神子大人甚喜甜食，我还要学习厨艺，恐怕没有更多的时间去锻炼咒术了。”

谷口家的长老们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满室寂静，谷口咲眨了眨眼，她觉得长老们现在的样子，挺有趣的。

张着大大的嘴巴，一句话也吐不出来，哽着脖子僵在那里，像是被人提起来一样。

像她在厨房见过的那些家鹅一样。

少女唇边的笑意不变，她欠了欠身，温婉道：“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妾身便退下了。”

无人阻拦，谷口咲转身离开。

出门之际，她想着，鸢尾老师说得真对。

长老们想得都太好了。

想让人去联姻，就把人捧过去；想让人做匕首，就急忙捡回来。

少女走在长长的游廊里，迎面的侍女都向她屈膝问安，她身后也跟着很多很多的侍女。

队伍拖得很长，阳光透过帷幕，将人的影子也拉得很长，美貌的女孩抿着唇，缓步走在最前方。

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呢。

五条家的长老不好糊弄，五条家的神子更加不好惹。

行至过半，主家的小姐从对面走来，少女向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而后行礼问安。

主家小姐见状，竟有些慌乱地回了一礼。

在所有人的眼中，她的姓氏，已经隐隐替换成五条了。

五条悟的，五条。

谷口咲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多少次感叹了，五条君的名字，真好用。

宛如盾牌一样为她遮蔽伤害，仿佛利刃一般为她斩尽荆棘。

她整个世界的囚笼，都因为这三个字有了一道缝隙。

于是，她所有的不甘，所有的决然，都顺着这道缝隙倾泻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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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口咲本来以为自己会在家里待上一段时间，但让她意外的是，没过多久，五条家的人就来接她了。

五条家侍从的嘴很严，从他们嘴里打探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但谷口咲却敏锐地从他们的态度里察觉出端倪。

他们对待自己，较之从前，更加温和，也更加恭敬。

以更衣为由屏退五条家的人，谷口咲在侍女们的搀扶下起身进了屏风。

怒移水中蟹，爱即屋上乌

她想，看来神子大人对自己大概是真的非常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