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众人出发回东京。

天元所在的薨星宫位于咒高专最底层。东京咒高专修筑的时候挑在这个位置，据说本就是天元大人亲自选的，是最适合温养咒力的所在。

虽然咒高专众人没啥感觉就是了。

一行人在下午三点左右抵达东京咒高专，一路上十分平静，没出现任何意外。

得知众人回来的消息，家入硝子早就等在门口这边，她不着痕迹打量一圈，发现都没什么事，这才松了口气。

五条悟和夏油杰需要把人送到薨星宫，谷口咲和天内理子道了个别，她站在原地，满脸复杂地目送他们前往目的地。

直到人影彻底消失，家入硝子才咬着棒棒糖道：“那，走吧？”

谷口咲揪着衣角，轻声道：“……嗯。”

薨星宫的入口在咒高后山。

从山脚开始，朱红色的鸟居一路蔓延到结界尽头，层层叠叠，就像是真的为神明引路，无言的肃穆于此地蔓延。

五条悟等人直到真正进入结界，才算安全，白发的少年忍不住出声安抚道：“这下没事了。”

夏油杰环顾周遭，确定没有意外，吐出一口气：“这两天真是辛苦大家。”

跟着小姐上来的黑井美里赶忙摇头，说他俩才辛苦。

然而，留着麻花辫的女孩子仍在打量四周，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五条悟凑过来：“怎么还这么紧张？你别担心，这里可是……”

未尽的话被咽回喉间。

站在他身侧的黑发的小姑娘突然一把将他拉开，几乎是瞬息之间，五条悟原本所在的位置后方竟出现了一道人影！

噌得一声，寒光乍现！

一击未中，破空之声再度响起，对方竟是没有半点犹豫，转刺为劈，果断至极！

轰！！！

地面皲裂，瓦砾横飞，狰狞可怖的血色荆棘拱卫在五条悟和天内理子身侧，延伸出去的触手齐齐刺向来者，却又在一个呼吸间被全部斩断！

“……啊。”

嘴角有着一道伤疤的男性站在满地残渣里，撇了撇嘴：“中计了。”

天内理子可没这么好的身手。

在他面前，麻花辫的女孩子就像是被雾气氤氲开，她的身影不断变淡，取而代之的是黑发红眸的侬艳少女。

幻象破灭。

男人没有继续进攻，他望着谷口咲，若有所思：“……我好像见过你。”

他的眼神在谷口咲和五条悟的身上打转，片刻后，恍然大悟。

啊。

伏黑甚尔的嘴角扯了扯。

在妻子还活着的时候，他见过这个女孩子，和五条家的神子一起。

在京都，吧？

他道：“是谷口家的大小姐啊。”

男人的话语里夹杂着浓重的恶意：“怎么，五条家把你当狗养，你也心甘情愿地认了主人？”

极具攻击性的话音落地，率先作出反应的却并不是谷口咲。

白发的神子面色无比危险：“吵死了。”

他挡在谷口咲身前，冰冷地注视着对面那个莫名眼熟的家伙。

五条悟是在和谷口咲吵架，但这不代表随便什么谁都能挑衅他的人。

他本来就因为之前发的帖子烦闷，想着自己是不是对阿咲不够好，这下更是直接怒火中烧。

神子嗤笑一声：“天与暴君？也不怎么样。”

看起来倒像是个丧家之犬。

夏油杰下意识皱眉，但并没有开口。

“欸。”把刀扛在肩头，伏黑甚尔歪了歪头，困扰道，“五条家的神子居然知道我这种小人物？有点荣幸啊。”

他的视线扫向谷口咲：“还是说，是你的小狗鼻子比较灵？”

被反复点名的谷口咲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她笑了笑：“您过于自谦了，天与暴君的头衔在所有诅咒师里都是排得上号的人物。不知道才奇怪吧？”

“何况。在诅咒师论坛发限时悬赏，怎么想也不像是Q或者盘星教会做的事。毕竟目标是悟和杰，一般的诅咒师成功率太低了。”

黑发的少女语气里带着点欣慰：“所以就去查了下发任务的账号，虽然是小号，但是顺藤摸瓜，也查到了很不得了的消息。”

不论是一般的诅咒师还是咒术师，术师们的眼光都是有局限的。

大家想不到术式除了战场之外的用途。

也很难想到通过论坛账号可以找出某个人的真实信息。

在网上找黑客下单的少女眉眼十分温柔：“知道了孔时雨先生的名字，当然也就发现有名的术师杀手居然插手这件事。我可是真的被吓到了。”

看了黑客发回来的个人信息后，她当场直接定了去冲绳的机票。

天与暴君的个人信息不多，但所透露出来的危险程度却直接让谷口咲头皮发麻。

对上这种心思缜密的劲敌，一切都要慎之又慎。为防意外，今早出酒店房间之前，她就和天内理子互换了身份。

伏黑甚尔沉默片刻，他啧了声：“真是，这不是反而被摆了一道吗。”

不过，算了。

也没关系。

他咧嘴一笑：“那就先杀了你们，再去找那个星浆体吧。”

五条悟冷哼一声：“你们先去天内那边，她身边没人保护。”

“我要杀了这家伙。”白发蓝眸的少年眼底阴燃着怒火，凝望对面的人。

夏油杰没废话，说了句小心，和黑井美里一同转身离开。

最后的谷口咲略显犹豫，五条悟给了个眼神：“我等下去找你。”

三人相继离场，神子也不废话，直接攻了过去。

伏黑甚尔接了几招，发现对面是真的很生气。

他愣了下，紧接着，忽地笑了起来。

伏黑甚尔语气懒散：“小少爷。”

挡下对方的杀招，肌肉纠结的男人在五条悟的耳边轻语：“就这么喜欢你养的谷口咲？”

五条悟抬脚飞踹，冷冰冰道：“滚开。”

他想好了。

抓到这家伙后，他要把这人，一点点碾碎成渣滓。

留意到神子满是杀意的眼神，伏黑甚尔觉得自己面前这一幕真是太可笑了。

他甚至不着急攻击，反而摩挲着下巴：“我说，你们这些家伙的善心都是有份额的吗，分给谷口咲了，所以就没有多余的给别人了？”

“明明天内理子也是一样的吧？”

“还是说。”男人的声音低哑，漫不经心的语气里浸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讥讽，“你其实只是单纯比较喜欢你自己养着的那只？”

伏黑甚尔是真的怪好奇的。

毕竟欸。

天内理子是咒术界献给天元的星浆体。

对吧？

那谷口咲不也是五条家献祭给五条悟的小玩意儿吗？

世家的手段就那样，没什么新鲜的。

从小被束缚，被洗脑，被安排一生。

伏黑甚尔的眼底一片凉意，又带着点麻木的无聊。

他继续问道：“不都差不多吗？”

唯一的差别可能就是。

天元需要的是年轻的肉.体，五条悟需要一个玩伴。

可本质就是差不多。

但是为什么呢？

高大的男人紧紧盯着对方，眼神困惑，力求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为什么五条悟可以毫无芥蒂地送天内理子去死。

但却因为自己骂两句谷口咲生气成这样？

意料之中，伏黑甚尔没有从对方身上得到任何答案。

他忽然就觉得。

这个世界。

挺好笑的。

奋力一生都在逃离咒术界的男人，站在象征着咒术巅峰的咒术师面前，放声大笑起来。

天高云淡，旭日东升。

和他当初离开禅院家时的天气一模一样。

一样的好天气。

可伏黑甚尔的人生却好像永远泥泞，湿漉漉，泛着难闻的霉气和腥气。

但现在，他觉得那场大雨似乎终于收敛了雨势。

伏黑甚尔亮出刀锋，眼厉如刃。

他道：“来吧，小少爷。”

对方的出招骤然凌厉，速度也比之前快了不止一倍，五条悟勉力挡下几招。

他此刻脑海中还在回想对方刚才的话。

什么叫天内理子也是一样的？

用苍轰开周遭，五条悟在心底忿忿不平，明明阿咲和那个天内完全不——

不一样吗?

“悟。”

“你还没弄明白，我在说什么。”

熟悉的声音回响，东京烟火祭下，少女清凌凌的眼神再度闯入心房。

有那么一瞬间。

时空交错，影像重叠。

黑发的和服女孩跪坐在五条家的茶室，天内理子抬头望向承载鲸鱼的海洋馆。

明明是截然不同的样子。

却又在某个抬头间，交织成同一个残影。

电光火石之间，一股强势的战栗穿过五条悟的脊背。

世界仿佛被撬开一个缝隙，斑驳的裂纹开始延伸。

——她们的眼神是一样的。

下一刻，铺天盖地的蝇头袭来。

五条悟呆了一秒，随即。

扑哧。

刀具插入人体的声音非常沉闷。

滴滴答答的声音响起，沿着血槽渗出的殷红在地面蔓延开来。

伏黑甚尔拔出特技咒具天逆鉾，眉眼半垂，显得没什么精神：“战斗中走神可不是好习惯，小少爷。”

嘛，虽说也是他有意骚扰就是了。

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伏黑甚尔抬起头，无垠的晴空望不到尽头，暖白的日光倾泻而下。

他心情很好地想，该去完成这次的任务了。

作者有话要说：收到了好用心好用心的长评！开心，加更，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