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回家一路上胆战心惊，靳向卉努力保证着考驾照时稳定发挥的水准，安稳将他们两人送到家。

“到家了”，靳向卉绕道去副驾驶位，犹豫下开口提醒秦子佑。

从上车没一会儿，他就陷入闭眼休憩的状态，偶尔窗外车鸣声经过，眉头不自然收拢，遮盖的睫毛轻轻颤动。

清醒着和睡着的他，宛若两个人，一个冷冽疏远，一个和柔温煦，让人想要靠近亲近。

秦子佑没有睡去很沉，在靳向卉打开车门便有所察觉，意识还沉浸在混沌模糊中，迟迟睁不开眼皮。

“嗯”

声音黏黏糊糊，带着刚睡醒的软糯，从喉间出声应着。

双眼惺忪朦胧，步子微飘经过靳向卉，垂手滑过，勾在手指上的袋子被带进他手间，自顾自走在前面。

“我没带钥匙，你开门吧。”

懒散地靠在门槛旁，眼神里遍布散漫，视线很快从她身上撤走，垂目落在手中包装袋上。

是靳向卉和陈意她们下午挑选的小礼服，以及秦子佑的香水，外加一个领带的手提袋。

秦子佑一直没有注意过logo，现在一看，想起去年生日秦子宁送的那条领带，正是这个牌子。

印象中，款式很百搭，在高奢品牌里也是能拔得头筹的，价格也很好看。

“怎么没见你今晚换上？”

秦子佑提着包装袋抬手，目光从小礼服上落在靳向卉身上。

靳向卉低头打量下身上的衣服，没怎么当回事，“私人聚会，不需要穿这么正式，就没换了。”

刚说完这些话，脑中灵光闪过，想到秦子佑另一只手上所提物件，不疑有他，接上自己的话：

“对，这是你的香水，你知道的，乌木沉香木调香水。”

拔下钥匙，停在门边，将装着香水的手提袋指出。

秦子佑经过她身边，深看她一眼，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拆着香水包装。

至于另外一个手提袋，安静摆在沙发侧边。

“我先把钱转给你，看你今天开销挺大的，总不能让你周转不过来。”

靳向卉的家境条件不算好家庭，认识她的人都或多或少了解一些，来卡尔加里读书是被学校一位教授资助的，她自己在学校附近也有做过兼职。

骨子里的骄傲，迫使秦子佑做不到开门见山询问，总要拉上些借口开脱。

“还好，手里攒的还有些钱，买点小礼物总不会破产”，靳向卉从厨房倒好两杯热水，掺入些蜂蜜在里面。

秦子佑酒量好，酒品也好，但禁不住酒精对精神的扰乱。

“谢谢”，视线透过蜂蜜水，落在沙发角落的手提袋上，心情不由得烦闷，“最近有朋友过生日？听子宁说，这个品牌的领带款式不好搭。”

说话不过良心，口是心非说出。

秦子佑心绪乱糟糟，没注意到靳向卉微微紧张的表情。

还未出征身先死，靳向卉坐下拿过手提袋，盯着它有些愣神。

难道她又好心办坏事，精挑细选的领带就这么糟蹋在自己手中，送不出去了？

靳向卉一直盯着手提袋看，神思出游般说话，有气无力的。

“真的不好看吗，我觉得这个牌子好像还挺畅销的，就想着送给你一个，每天让你等我吃饭一直挺不好意思的。”

这下轮到秦子佑哑口无言，无话可说了。

挖的坑，都摆在他自己面前，跳还是不跳等着他去选择。

去年秦子宁买的那条领结，到现在为止还是秦子佑经常会用到的一款，正如靳向卉所说的，高奢品牌里，这个品牌一直都在热销榜上。

秦子佑紧抿双唇，香水盖捏在手中，硬生生试好几次才对准合上。

“其实也还好，子宁买的那条领结我戴过不少次，你应该见过”，说到这里，秦子佑开始为自己找补，“主要看人吧，能不能hold得住。”

他说得神色认真，挺像那么回事。

靳向卉没做多想，点头认可他的说法。

秦子佑长得帅，是个行走的衣架子，这一点很早之前，她就知道，他的解释倒也合情合理。

能被秦子宁那挑剔的性格选中，可见这个品牌的价位优势，秦子佑微皱眉，“都是老同学，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老同学，你这未免太客气了。”

口嫌体正直，说着客套的话，手上已经接过靳向卉打开的领带。

靳向卉装作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捧着水杯，看他把领带放在手中左右翻看。

在某方面，靳向卉和秦子宁是相同的，衣品都处在上游水准。

“你喜欢就好”，靳向卉犯着懒，抬动双手小幅度伸个懒腰，“我明天团队聚餐，可能会回来晚一些，你自己先早些吃饭，不用等我。”

回想起晚上时间，教授在团队群里的通知，在进房间前一秒，转身告诉秦子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晚上的时间，秦子佑会从房间里走出来，靳向卉会准时回家，一起吃晚饭，然后各忙各的。

因为这个时间安排，靳向卉的吃饭开始规律，脸上两侧的肉肉逐渐显现，摆脱略微营养不良的状态。

靳向卉抬手摸下脸侧，忍不住嘴角勾起。

“对了，你别忘记给贴贴倒狗粮。”

细心到位，一人一狗全部都嘱咐一遍。

秦子佑神情还在别扭着，折好领带，做出轻咳动作清清喉咙，“嗯。”

还有想说的话，被随之关上的房门堵下，硬生生咽回去。

她这人还是这样，性格直来直去，很难对旁人的事上心。

躺在卧室床上，目光汇聚天花板，总会不由自主想到过去执着的梦。

他想，如果知道大学开学前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他一定会抱上去的吧，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心心念念，却力不从心。

隔了一个客厅，两堵墙，各怀心思，回顾同一段过去。

天气骤转，南加大学校园路两侧，树叶随风簌簌不止，偶尔飘落而下。

这不是秦子佑第一次来南加大学，却是第一次带着不一样的心境来到这里。

树叶飘动，正巧落在秦子佑手上稿件，好巧不巧正挡在目视的下一行。

被风狠心吹下的银杏叶，还带着绿色，招摇着闯进视野中央。

秦子佑收回思绪，轻轻捏起叶子，随手夹进文件夹最后面。

今天来南加大学，是他们手上项目和南加大学另一只团队合作要求，来他们实验室具体商量一些细节事宜的。

南加大学占地不小，偶遇这种小概率会发生的事件，秦子佑从来没有想过，毕竟能在卡尔加里遇见靳向卉，自认为他的运气应该几乎透支了。

从会议室出来，领着去实验室的路上。

靳向卉穿着不合身的外套，和身侧差不多身高的男人有说有笑，前面几步方向，还有几个人一同迎面走来。

看这样子，应该就是靳向卉口中所说的团队聚餐。

打开手机看一眼时间，的确是到了吃饭的时间，他们一场会议便是一个下午。

温度骤降，靳向卉没有出门看天气的习惯，同门看她抱臂取暖，免不得绅士风范让出外套，口中说着男生火气大，不易着凉的说辞。

看到秦子佑很是意外，尤其是看到他正装出现，领口处正是她送的领结。

他的皮肤白皙，是东方人中镜头下白得反光的感觉，夹在一众西方人中间也不会显得太过突兀。

靳向卉视线掠过，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他。

藏匿在人群中，不是最亮眼的存在，恰好能够完整抓住她的视线。

视线碰撞之前，秦子佑移开目光，手拿文件夹，嘴巴一开一合，倾身靠近身侧人，讨论着什么问题。

一阵冷风忽至，靳向卉禁不住拢下身后外套，视线始终落在前方，对旁边人的问话嗯嗯敷衍了事。

许是旁边人注意到什么，问了句是不是碰到熟人，要去打招呼吗。

靳向卉下意识否认，打开手机看到上面半小时前的消息记录。

【秦子佑】：别回去太晚，贴贴还等着他的奶妈。

最开始不理解这句话叮嘱的多此一举，现在在校园里遇到，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刚走出学校没几分钟，坐在教授车上，手机铃声在车内突兀响起。

“我今天可能会回去晚一些，你尽量别回去太晚，我出来之前没给贴贴倒太多狗粮。”

秦子佑说话声音空旷，隐约有一些其他人说话声，很轻。

车内过分安静，听筒里男人的音色传出，不难听到。

没说几句话，两人草草挂断电话，在同门好奇发问声中，淡淡回上一句“老同学的电话”。

她的中文交流，在整个车内就是加密文字，只辨得出男声，不知话中意。

聚餐过程里，教授正在兴奋头上，不放任何一个人离开，靳向卉找着理由开脱不得，最后索性放弃，提前向秦子佑发消息告知。

【靳向卉】：教授喝大了，不放我们走，要不你早点回去？

自己食言在先，靳向卉把话不敢说绝对，一点一点试探。

收到这条消息，秦子佑刚从南加大学实验室出来。

秦子佑抬手捏捏眉心，一天的应付讨论让精神上疲惫，靠在门口侧墙微闭双眼，按着小话筒标识，发出语音条。

“知道了，我在往回赶了。”

平日总会带着尾调上扬的音色，不难听出里面的倦怠。

照理说，秦子佑他们来南加大学一起商议合作项目，两个团队大概率需要一起吃顿饭结束，只不过今天南加大学这边的团队还有手头的项目着急收尾，他们也就不便继续多待。

离开南加大学前，最后看一眼它的著名的钟楼，秦子佑手撑在方向盘上，抿唇笑了笑。

南加大学，日后打交道的次数不在少数，是要经常来了。

可能他需要重新定义与靳向卉之间的缘分，他们之间，好像还没有被透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