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他们赶在日落西山前回家了。

钟灿把几个屋子里的垃圾袋收拾收拾出门扔。

村里头有一个专门设置的大垃圾箱，钟灿手上提着四五个垃圾袋一路走一路跟邻居打招呼。

村里大多都是儿女不在身边的老人，养了牛羊的白天除了下地干些农活就是上山放羊。

钟灿小时候和村里其他人家的孩子也经常上山放羊。

把羊赶到山坡里就不管了，他们则聚在一起疯玩，等到日薄西山的时候，再各找各家的牛羊下山回家。

不过这两年家里养牛羊的少了，钟灿村子里也只有两户人家养了牛。

其中一家是钟灿家邻居的邻居。

那家住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女儿嫁了人偶尔回来一次，儿子跟钟祥一样常年在外务工。

他的孙子是钟灿儿时的好友，不过钟灿比他大几岁，随着年龄增长渐渐也就没什么交集了。

偶尔出门遇见也就只是浅浅打个招呼，曾经的挚交好友如今也不过点头之交。

钟灿路过他们家门口的时候，那头老牛就被拴在门外的树上。

钟灿往右挪着脚步走了过去。

等扔完垃圾回来，奶奶又煮上了粥。

钟灿走到屋檐下，突然听到一声“汪汪”的叫声。

她扭头一看，鸡笼上方的木板上不知何时放了一个小纸箱，里面放着一只小狗。

看体型大小，估计是刚出生没多久的，狗毛是黑色，小狗的两只眼睛又黑又亮，看的钟灿心里喜欢。

钟灿蹲在那儿上手摸了摸，小狗很乖顺任由钟灿那么摸着。

钟灿边摸边扭头问坐在后边儿的爷爷：“这小狗哪儿来的？”

爷爷还是老姿势坐在那儿：“美玉家的，母狗一胎生了仨，送了咱们一只。”

周美玉，钟灿的发小，也是村里唯一一个跟钟灿保持了长久朋友关系的人。

不过比她大一岁，现在高二，且跟她一个学校。

钟灿起身站了起来，头有一点儿发昏，她叉腰原地站了两秒，然后低头看着纸箱里的小狗，喊：“小灰。”

小灰，钟灿家里历代狗狗的名字都叫这个。

不论品种，不论毛色，统一都叫小灰。

钟灿很喜欢这个名字。

三天后，周日下午，爷爷开三轮车送钟灿回校。

“我回去了啊。”爷爷对钟灿说。

“嗯嗯。”钟灿把手里鼓鼓的书包背起来，“你回去吧，我自己在这儿等公交就行。”

书包里装了一些面包和火腿肠，还有几个苹果。

都是出门前奶奶硬要钟灿带上的，而这些东西基本都是姑姑每次来买给他们的。

钟灿看着爷爷三轮车的影子渐渐在视野里消失不见，从口袋里拿出奶奶提前准备好的四个硬币，等公交车过来。

她是吃完午饭就走的，到学校后才一点多。

同学这时候或出校玩了或回宿舍了或回家了。

钟灿先去教室放了书包然后也回了宿舍待着，等到五六点学生都陆陆续续回校以后钟灿去周美玉班级找她。

“怎么样钟灿，感冒好了没？”

周美玉跟钟灿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不时有同学经过。

“好了。”钟灿把手里的袋子给她，“喏，给你的。”

“什么呀？”周美玉一看，里面放着面包、苹果和火腿肠，“又是你奶奶让你拿的吧？嘿嘿我也跟着享福了。”

钟灿笑笑，带来的吃的她每样都给周美玉拿了点儿。

“哎你等一下。”周美玉突然转身回了班级，两分钟后拿着两瓶纯牛奶出来，“给你。”

钟灿叹了口气，有些无语的看着周美玉：“你不知道我不喝纯牛奶的吗？”

周美玉白她一眼：“就你嘴挑，纯牛奶有营养好吗？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还这么挑嘴。”

钟灿摇头晃脑了两下，撇撇嘴：“就不喝。”

周美玉翻了个更大的白眼：“我服了。你等着。”

说完周美玉又回去重新拿了两瓶真果粒出来。

她说：“这个你总喝了吧？”

钟灿点点头：“这个可以。”

周美玉毫不客气在钟灿屁股上拍了下，然后怼她：“多吃点儿肉吧你，这么瘦多走两步路我都怕你晕路边。”

钟灿笑的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线：“不怕不怕，要是哪天真晕了就躺那儿睡一觉好了。”

周美玉说不过，懒得搭理了，推着钟灿走：“走吧走吧，赶紧回班吧你。”

“好的好的我走我走，别推了别推了。”

钟灿一手各拿一瓶真果粒，回去撞见在后门跟同学聊天的齐悠。

齐悠一看见她就凑上来慰问：“钟灿，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你这几天不在我过得有多苦吗？”

钟灿不明所以：“怎么了？”

齐悠一脸不愿回忆的表情：“你一走小组不就没语文组长了吗，结果语文老师竟然让我们去她那儿背书。你知道她有多严吗？我现在已经欠了她两篇文言文没背了。”

齐悠越说越悲伤，满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钟灿刚想安慰两句，下一秒跟钟灿同组的另一个同学就戳破了齐悠的谎言。

“我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不是我们，是只有你。要不是你在早读的时候偷偷看言情小说被老师逮到，也不会被老师特地照顾让你去她那里背书。”

钟灿回过头看齐悠：“是这样吗？”

齐悠吐了下舌头，尴尬的笑了两下后大方承认：“哈哈，是的。”

同学笑话她：“活该呀齐悠，下次你得藏严实点儿，小心别再被逮到了。”

齐悠不屑一顾：“放心吧，有了这一次惨痛的教训，我已经有经验了，不会再让任何老师发现的。”

钟灿边听边回去坐着，然后问：“那其他人都是找谁背的？”

“找周咎。”同学答道。

一道身影从后门闪进来，接着钟灿就听到身后响起好听的声音。

“找我干什么？”

钟灿手上的动作一顿，过了一秒，齐悠在旁边接话：“钟灿问她不在的这两天早读我们都是找谁背书的。”

钟灿转了转身子看向周咎：“我们刚才正好谈这个。”

他们学校没有统一的校服，周咎身上穿着白T，外面套了一个黑色的外套，衬上原本就白的皮肤很有气质。

钟灿突然想到自己因为营养不良的黄皮，有些难过。

要是自己也有这么白就好了，应该会比现在好看一点儿吧。

钟灿一个愣神儿的功夫，周咎身子突然前倾过来，盯着钟灿道：“感冒好全了吗？”

“啊？”钟灿一愣，又回过神儿来：“好了。”

周咎轻点了下头又重新直起身子，不再说什么。

钟灿扭过去从书包里把苹果拿出来，给了齐悠一个。

“哇哦，苹果。”

齐悠拿到手就咬了一口，钟灿默默提醒她：“齐悠，苹果没洗呢。”

齐悠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摇了摇，又咬了一大口：“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好吧。

钟灿又转到后面，把手里的另一个苹果拿出来：“周咎，你吃苹果吗？”

周咎看了钟灿一眼，然后从她手中接过苹果，说了句：“谢谢。”

钟灿：“不客气。”

说完刚准备转身，就看到周咎也对着苹果咬了一口。

齐悠在一旁乐了，嘴里嚼着苹果说：“你看，周咎也是不洗就吃。”

钟灿轻轻嗯了一声，点点头。

周咎吃的很快，没两口就吃了一半，吃着吃着突然来了一句：“很甜，苹果好吃。”

钟灿看看他，犹豫了会儿缓缓问道：“你还要吗？”

周咎吃苹果的动作莫名一顿，停了两秒后，在齐悠的注视下缓缓点了头。

齐悠指鼻子瞪眼儿的看着他，嘴里满是谴责：“周咎你怎么这么贪心呢？吃一个不够还要吃俩？！”

周咎摸了下鼻子没吭声。

钟灿从包里拿出最后一个苹果转身递给周咎。

“给你。”

周咎最终还是在齐悠的怒视下拿了那个苹果，并又一次说了谢谢。

“不客气。”钟灿说。

齐悠的眼睛白了又白，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钟灿看着好笑，觉得她跟周美玉一定很玩的来。

因为俩人都喜欢翻人白眼。

钟灿把周美玉给她的真果粒拿了一瓶给齐悠。

齐悠瞬间眉开眼笑，甜甜的喊：“谢谢灿灿。”

钟灿无奈的笑了笑。

叮铃铃～

上课铃响起，班里安静下来。

一个女人从教室前门走了进来。

这是他们的班主任，陈晓。

周日晚上主要还是以自习为主，没有固定的课程。

陈晓站上讲台，问班委：“班长，人齐了没？”

班长：“齐了，都到了 。”

陈晓点点头，视线在班里转了一圈儿，而后朗声道：“晚自习有什么要补的作业了补一补，没事儿了把习题都拿出来做一做。下周就要月考了，到时候成绩出来是要开家长会的。”

“要是不想回家挨骂，都认真准备复习。另外，月考过后我们换一次座位。”

班里现在的座位是刚开学时大家随意坐的，陈晓一早就说过等月考过后按成绩搭配调座位。

齐悠小声的跟钟灿说悄悄话：“估计月考过后咱俩就做不成同桌了。”

钟灿也小声回话：“没关系，反正都在一个班，而且还不一定呢。”

陈晓说完便让大家各干各的。

钟灿从课桌里先掏了本语文书出来，然后拍拍齐悠：“你语文书借我看看，我补笔记。”

齐悠把语文书给她，钟灿打开一看，两眼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