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中午,周咎会继续给钟灿讲题,本来钟灿还担心宋鸣会不会因此而不开心,但事实证明是她多想了。
那天周咎被老师叫走回来的晚,钟灿只余一道大题还不会,拿给齐悠看过后齐悠也表示不会,原本打算等周咎回来再说,没想到宋鸣突然转过来问她:“要不要我给你讲?”
钟灿愣着点点头说:“好。”
宋鸣便认真给她讲起来,她说话声音很轻,听起来温柔还耐心,钟灿觉得她跟周咎一样,都很擅长辅导别人的数学。
半小时后宋鸣问她:“就是这样,会了吗?”
“嗯嗯,会了。”钟灿很感激她,“谢谢你,这个给你喝。”
钟灿拿出她最爱的爽歪歪递给宋鸣,宋鸣接过看了会儿,若有所思道:“我好像每天都能看见周咎给你带这个。”
钟灿没否认,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嗯。”
宋鸣就笑了:“谢了啊。”
钟灿:“没事没事。”
钟灿为自己之前的小气而感到惭愧。
一转眼又到月底,钟灿拨通了钟祥的电话:“这个月生活费发给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跟钟祥的通话除了要生活费就没有别的话题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每每跟钟祥说话语气都很生硬。
“嗯……”钟祥没说话,钟灿心里一紧,只听他缓缓道,“你暑假的时候不是赚了钱嘛,没花完吧?我就先不给你了。”
钟灿冷冷道:“你工厂又拖欠工资了吗?”
钟祥这次沉默好一会儿,最后低声道:“你杨阿姨怀孕了,要用钱的地方多。”
像是被人当头一棒,钟灿直接懵了:“你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钟祥:“有两天了,还没跟你爷爷奶奶说。”
钟灿气的发抖:“你们结婚了吗?”
“什么意思?”钟祥问。
“我是说。”钟祥攥紧了拳头,“你们领证了吗?在法律上属于夫妻关系了吗?这个孩子……你,你到底怎么想的?你是觉得你现在的情况能负担的起养孩子的费用是吗?”
“哎呀,那总不能打掉吧?”钟祥用商量的口吻说,“再说你杨阿姨也很想要这个孩子,肯定不能打啊。”
“所以你为什么要让她怀孕?”钟灿彻底爆发,“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做出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事,你到底什么时候能踏实下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让我们这么失望?”
钟祥这次不再反驳,一声不吭。
钟灿觉得头晕,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她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来,可是临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说。
她跟钟祥吵过无数次架,每一次到最后都是她歇斯底里的发狂,可即使这样她说的话钟祥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她满心愤懑却无可奈何。
钟灿拿着电话,最终缓缓说了一句:“钟祥,你好自为之。”
挂了电话钟灿跑到厕所崩溃大哭,她总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可钟祥往往三言两语就能将她的坚强击溃。
哭了不知道多久,钟灿洗了把脸从厕所出来,整个人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该干嘛。
“同学,你没事吧?”
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李延站在她面前看着她。
钟灿缓缓抬起头,眼睛已经哭的红肿,她不想被人看见这副模样,随即撇开头:“没事。”
说完匆匆走了。
李延站在原地轻笑了下。
晚上她跟吴楠请了假在宿舍待着,考虑到钟灿身体确实不好吴楠也没有多想,便批准了。
周咎看着后方的空位,桌面堆放着整齐的课本,却不见钟灿。
“齐悠。”周咎喊她,“晚上回去看看钟灿怎么样了?有没有大碍?”
齐悠:“好。”
到了宿舍后齐悠拐进了钟灿的寝室,发现她躺在床上被子盖了半张脸,走近一看闭着眼可能是睡着了,齐悠摸摸她的额头,见没有发烧便放下心来,又跟她室友嘱托道:“明天早上起来记得叫一下她,我怕她睡过头。”
室友点点头:“放心吧,我们会叫她的。”
齐悠走后钟灿在被窝里缓缓睁开眼,她眼睛的红肿还没消退下去,不能让齐悠发现,因为一旦问起来钟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第二天一早钟灿刚出宿舍齐悠就等在外面,先是过来看了看她的脸色才问道:“老师说你昨天身体不舒服请假了,是又生病了吗?”
钟灿挽上她的胳膊,边走边说:“不算生病,就是头有点懵想睡觉,跟老师撒了个谎。”
“哎哟钟灿。”齐悠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能耐了呀,想不到啊想不到,周咎要是听到肯定也得大吃一惊。”
教室里,听完齐悠绘声绘色添油加醋的描述,周咎却只是平静的点点头,然后去看钟灿:“头还懵吗?”
齐悠一脸无语:“白费我这么多口舌。”
钟灿看着周咎,对方神情认真,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味,只是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事。
她认真的摇了摇头:“完全没事了。”
周咎:“要是身体不舒服及时说,别忍着。”
钟灿真心的笑起来:“嗯,会的。”
课间齐悠埋头看着言情小说,一会儿抓抓头发,一会儿捶胸顿足,钟灿叹了口气:“你哪里不舒服?”
周咎像是被触发了什么关键词,猛的转过来看她。
钟灿微微张着嘴巴,然后缓缓道:“我很好,我没事,是齐悠。”
两人便又齐刷刷转头看向齐悠,齐悠往后一靠闭了闭眼,然后猛的前倾拉住钟灿问道:“你说,宠爱这种东西该不该被拿来恃宠而骄?”
钟灿不假思索:“宠爱本来就是用来倚仗的,不然要它有什么用?”
齐悠:“哪怕会伤害到别人?”
钟灿:“那是另一回事。”
齐悠又问:“你说两个人明明真心相爱,为什么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误会而分开呢?”
钟灿想了想道:“都有各自的无奈和苦衷吧。”
齐悠满脸惋惜悲痛:“你说那些人,既然互相喜欢为什么不能好好爱,人跟人之间真的能产生那么多误会吗?我就不明白了怎么有嘴不说啊,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啊?两个人不比一个人面对好吗?”
钟灿知道她肯定又是在为书里的爱恨情仇而悲愤,索性拿过她的书合上,然后语重心长道:“自古以来爱恨情仇就少不了误会,你就少操点儿心吧。”
齐悠悻悻低下头,一整个伤春悲秋的模样。
下午上完体育课回来,班里的一个女生突然大叫起来。
“我钱丢了,你们有谁看到吗?”女生满脸焦急,课桌被她翻了个底儿朝天。
班长过去也帮她找了一遍,但没有找到,便问她:“你再想想,确定钱放在课桌里吗?”
女生快急哭了:“我明明记得我就放在课桌里,还专门压在课本底下的,怎么办啊不见了,五百块呢。”
班长急忙安抚:“别急别急,再找找看,说不定是刚才没看见。”
女生直接哭了出来:“我都找过好几遍了真的没有。”
吴楠走进了教室:“在吵吵什么?怎么了?”
女生抽抽噎噎的把钱丢了的事情讲了,吴楠让她回去坐着:“先上课吧,我去教导处查一下监控,这钱肯定丢不了的啊。”
齐悠跟钟灿说悄悄话:“你说她钱该不会是被人偷了吧?”
钟灿也看着那个女生,确实哭的伤心:“应该不会吧?”
齐悠耸耸肩:“那谁说的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周咎扭过来拿笔敲了敲齐悠的桌子:“上课了。”
齐悠没好气道:“知道啦。”
吴楠去了很久都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有事耽搁了,丢钱的女生一直哭个不停,周围人都好心安慰她:“放心吧,肯定能找回来的,班里这么多监控呢。”
女生抹了把眼泪:“那五百块钱是我这个月生活费,要是真找不回来我就完了,我妈肯定得骂死我。”
钟灿听到这话顿时有些同情,频频往那边看了好几眼。
“钟灿。”周咎叫她。
“怎么了?”钟灿回过头,看着周咎。
“给。”周咎摊开手心,里面放着几颗糖。
齐悠伸出手:“我的呢?”
周咎伸出另一只手:“你的。”
齐悠一把抓过:“算你有良心。”
糖纸是红白相间的颜色,钟灿剥开尝了一颗,荔枝味的。
“好吃吗?”周咎突然倾下身子凑过来问。
钟灿在周咎斜后方,两人呈对角线坐着。
周咎猝不及防以这样的姿势凑过来,钟灿垂下眸子就能看到他的脸,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明明是清冷寡淡的眸子,无端端让钟灿瞧出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意味。
“好吃。”钟灿手指胡乱揉捏着糖纸,耳根微微发红。
周咎眨了下眼:“好吃下回再给你带。”
舌头蔓延着丝丝甜味,钟灿心里也滋生出几分甜蜜。
她看着周咎的脸庞,忽然就想到永远。
永远,多么漫长的一个词,一个人要陪另一个人走多久,才能称得上永远?
周咎曾经跟她说来日方长,那她是不是也可以期许未来能跟周咎拥有永远呢?
砰砰!
钟灿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吴楠站在后门敲了敲,班里登时安静下来,她满怀怒气冲着班里喊:“张杰徐梦,你俩给我出来!”
“我去!”齐悠偷偷往后面瞄,“她怎么这么大火气,跟吃枪药一样?”
张杰和徐梦从座位上起来走了出去,全程低着头,仿佛知道吴楠为什么叫他们出去。
钟灿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齐悠还在猜测:“总不能是他俩把人钱偷了吧?不应该吧?”
钟灿看着走出去的两人的背影,缓缓道:“应该不是。”
她转过身看向周咎,对方坐的笔直,正在写题。
不知道是不是被班里的气氛搞得压抑,钟灿心里莫名有几分焦躁。
她总觉得,像是风雨欲来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