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贺家因为四年前的变故遭到重创,那也绝非是普通家族可以比拟的。况且有云珂在,他再怎么说也是北岳国的二皇子。
不过云珂虽然看似与贺家交好,但从前也最得云泊枫喜爱,这样的人在最后究竟会向着谁,谁也说不准。
想到这里,云珏不禁眼眸微眯,他忽然想到,在贺家出事之后,云珂表面上便与贺家断了来往,虽然背地里两方是否还有所牵扯,但至少在外人看来,他们已经划清了界限。那么现在贺家和云珂究竟说了什么,又或者他们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才会突然将一切开诚布公。
那大臣见云珏半晌未说话,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可是他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声打扰,只能屏气凝神地等待着云珏的吩咐。
终于,在大臣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云珏才不紧不慢地出声:“知道了。”
大臣等了一会,发现云珏说完这三个字之后,就没有要再开口的意思,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殿下,二殿下此番动作,很可能是为了那个位置,您不得不防啊!”
他说得情真意切,似乎只要云珏一声令下,他便可立马为云珏效劳,死而无憾。
云珏依旧不为所动,“大人,身为臣子,我们应当事事以陛下为主才是。我只会完成分内之事,至于旁的,我也不会管。不过你能告诉我这些,我也向你表达谢意。我向你保证,今日我们之间的谈话,绝不会泄露出去半句。”
那大臣见状,终于没再坚持,“那殿下万事小心,下官就先告退了。今后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出手的地方,也尽管开口。”
“自然。”云珏微微颔首,道,“大人慢走。”
等到访者远去,大殿内一时恢复了寂静,好半晌云珏才对着这看似无人的大殿说了一句:“出来吧。”
不多时,一名暗卫不知从何处突然现出身形,来到云珏的下首处跪下行礼:“殿下。”
“人抓到了吗?”云珏问了句看似不明不白的话。
暗卫一时有些踌躇,“那人武功在我们之上,我们实在不敌……”
云珏对此早有预料,所以闻言倒也没多意外,他只吩咐道:“无碍,你只需要带人牵制住他,别让他来到都城就行。这种时候,可不能让他出现搅了局。”
暗卫得了令,道了声“是”,随后便领命离开。
“殿下,既然您帮时姑娘找到了三殿下,为什么现在又不让他进入都城?”顾停云自方才起就已经进了大殿,直到眼下暗卫离开,他才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早些时候,顾停云得知那些暗卫追踪到云瑾时,他也问过云珏,是不是要暗中保护这位传说中的三殿下,让他平安抵达都城。结果云珏却并不以为然,而是直接下令捉拿云瑾。
云珏见顾停云询问,于是轻瞥了一眼他,说道:“我只说过要帮忙找人,何时说过要保护他了?”
顾停云一想,好像还真是。不过至于原因,他也无从得知。
云珏看出了他的疑惑,继续道:“我本就要找到他,确保他不会影响到我如今的计划。毕竟只要他出现,一切就会变得很难办了。”
顾停云听到云珏的解释,又想到自己心中的疑惑,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问。
“想问什么,直接问吧。”云珏说道。
顾停云见云珏这么说了,于是便也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殿下这么做,要是时姑娘知道了……”
“那就不要让她知道好了。”云珏顺势答道,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道,“况且……”
说到这时,云珏的话音突然顿住,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随后便不再继续说下去。
顾停云见云珏的态度,有些感到不解,“殿下先前见过三殿下吗?”
“怎么这么问?”
顾停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我很少看殿下对何人这般警惕,好像很忌惮他的存在。可我印象中,殿下与那位三殿下,应当是没有见过的才对,难道……”
云珏忽地打断了顾停云的猜测,“你觉得,眼下都城内发生的事,最后会迎来怎样的结局?”
顾停云一愣,没想到云珏居然会突然问这个,他赶忙止住了自己的话头,紧张地说道:“这种事,属下也无法预料。”
云珏点点头,也并不逼迫他回答,“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坏了我的计划,所以任何计划之外的变故,都不应该出现。”
顾停云觉得,云珏应该还是隐瞒了一些原因,不过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于是只能点点头:“明白。”
这个话题暂且揭过,顾停云又问起之前发生的事情,“这些天不少大臣都来了王府,目的也都大同小异,殿下既然知道他们别有用心,为何还要那般应付他们?”
“你认为,这些人如何?”云珏沉吟片刻,忽地问道。
顾停云思索了一会,随机答道:“属下愚钝,只觉得他们似乎过于殷勤了些。”
“你没察觉错,他们来找我,本来也就带着试探。朝中多的是一群左右摇摆的人,眼下局势未定,他们为了今后能够继续苟活,只能暗地里筹谋。不过这种人最易变心,最后也难得大用。”云珏说这话时神色如常,并没有将这些人太过放在心上,“而且这些人中,难保不会有一些,是他们派来试探我的。”
顾停云仔细回想了一下,方才那个大臣的态度,他那过于殷切的态度,似乎的确有些耐人寻味。
思及此,顾停云忍不住道:“不愧是殿下,居然能在当时就察觉到异常。”
云珏没接话,只吩咐道:“你留心着贺家的动向,我怀疑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们还会有新的动作。”
“是。”顾停云应下,随即便退出了大殿。
转眼间,大殿便又只剩下云珏一人,他先是坐在案前放空了片刻,随后便又开始处理起那些堆积如山的公文。
眼下这个时间,已经容不得他去多想些什么,他为眼下这个局面筹谋多年,不会允许它出现任何差错。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天黑后时意准备去休息时,走到窗边向外张望了一眼。一如既往地,不远处书房的方向正亮着灯,有人正坐在窗边,被烛火在窗纸上印出挺拔的身形。
时意几乎可以想象得到,云珏此时正坐在那里,处理着那些如海的奏折。她在心底默默替云珏感到劳累,随即收回了目光。
屋内燃着安神助眠的熏香,时意很快就睡了过去。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整个夜晚已经变得寂静无声,只有偶尔一两声虫鸣声过,伴随着夏夜的凉风,不疾不徐。如水的月色越过窗户洒进床帏,仿佛一场静谧的梦。
但睡在床上的人,似乎却睡得并不踏实。她像是做了一个噩梦,眉头微微蹙起,像是要拜托梦境的束缚。
就在此时,屋外无声的夜色中掠过一道黑影,随之王府内的守卫相继倒下。不过是须臾时间,那身影便停在了某处偏殿的窗前。
那身影挡住了温柔的月光,黑暗笼罩了整个屋内,同样也使人看不清来人的面容。
他就静静地伫立在原地,透过打开的窗户向内望去,他的目光沉沉地望着尚且在睡梦里的人,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后,他才终于有了动作,一道寒芒闪过,他已经提着剑直冲梦中人而去。
时意好不容易挣脱了梦魇,惊醒过来后,就感觉到危险的气息逼近。之前多日的逃亡生活,让她的身体近乎是下意识地就做出了反应,她滚了一圈直接跳下床,警惕地注视着来人。
“你是谁?”时意看着那人问道。
可那人却并不答话,眼见着一击不成,很快便又调转了方向,重新向时意刺来。
时意心下大骇,不得不去躲避这人的追击。不过由于事发突然,时意也根本没有任何准备,手上也没有趁手的武器,她也只能不断躲避。
到底是在别人家的地盘,时意担心会破坏了王府的陈设,等到日后清算自己都还不起,所以在躲避着追杀的同时,还要避免破坏了屋内的物品。而那刺杀的人很显然没有这种顾虑,他的一招一式都是奔着要时意的命去的,手上也没有丝毫收敛。
几乎是从一开始,时意就落了下风。
时意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但也能明显感知到自己不敌此人,就算是真的拿着武器与此人硬拼,恐怕也不会落得丝毫好处。
先前云珏说,王府内足够安全,也不是全然凭着云珏的身份。这里处在都城,紧邻着皇宫的位置,且府内也有府兵巡逻,一般刺客根本进不来。
可是今夜这人却能悄无声息地闯入王府,那些巡逻的守卫恐怕也已经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时意心中顿觉不妙,有些怀疑自己今夜还能不能逃出此人之手,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虽然时意极力想要躲避那人攻势,可期间还是被抓住破绽,刺向了身体。鲜血立时晕染开来,将原本雪白的衣襟染红,时意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动作也缓慢了许多。
就在她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在这人的剑下时,却突然她的屋内被破开,有人飞身上前,挡住了那本该刺向时意的剑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