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血腥味好像更浓了。
沈叠眼下青黑,脸色苍白,疲倦至极的闭着眼睛。绳子已经断了,他现在只需要等一个机会。
偏偏万渚拉了凳子坐在不远处一言不发,似乎在观察沈叠究竟能装睡多久。
远处的寒风带着烟味,在房间里弥漫。
“着火了,着火了!”
门再次被拍响,“苗的房子着火了!”
风势很大,火势快速的蔓延。
想到今天晚上的偶遇,万渚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两步上前走到了床边,铁掌握住沈叠的肩,准备把人翻过来检查一下绳索。却没想到给了沈叠机会。
刀片抵着自己的脖子,恨不得立刻解决了他。
万渚被迫后退,看着沈叠勒在他脖子上的手,血顺着流进了他的胸膛。
“看来这里混入了老鼠。”万渚受人桎梏却毫不在意,“宝贝,刀片什么的不适合你。你现在认错,我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说话期间,他们已经到了门口,因为救火的缘故,暂时没有什么人。
“闭嘴。”沈叠把刀片又往下压了压,流出了血,“你们昨天掳来的人在哪里?”
“你在说什么?我不记得昨天掳过来什么人。”
沈叠记忆力和方向感极好,那天在白垩的投影上记住了地图。即使被蒙着眼,他也记住了路线。掳走他们的和掳走度潮的是一群人。
沈叠已经看清了现在的形势,也不指望能从这个人嘴里问出来什么。就准备下手把他处理了。
电光火石之间,万渚抬起手握住沈叠的手腕,一个用力,刀片脱落。另一只手则掐住沈叠的脖子,大力把人贯在了墙上。
他就像在看一出闹剧,刚开始有点兴致陪着笑了两声,现在兴趣结束了。
“宝贝,给过你选择的。”男人面目狰狞,既然得不到,他不介意亲手毁掉。
沈叠面色发紫,即将窒息。
“老万,把人放开。”
苗从后指住了万渚的脑袋,沈叠拿到了呼吸的自主权,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老鼠出来了啊。”万渚举着双手,扭头笑吟吟地和苗对视,“哦,还是一只恩将仇报的老鼠。”
苗扶起沈叠后退了两步,与这个疯子拉开了安全距离,继而一枪打在了万渚的脚踝上。对沈叠说,“走。”
沈叠不解,“为什么不杀了他?”
苗顿了下,“他对我有恩。”
沈叠不在执着,只要他还活着,早晚会取了万渚的命。
苗对这里已经十分熟悉了,带着沈叠一路上没有撞见一个人。
“我和同伴们走散了,你……”
“是白狮吗?”这是白垩的代号。
“不止。”
“我已经和白狮见面了,他现在已经正在营救其他的伙伴。”
说话期间,不远处红光大作,警报声响彻夜空。一滴凉水滴进了滚烫的油锅。
“是监狱,看来他已经行动了。”
沈叠被拉着在后面跑着,冷风扬起眼前人有些掺白的头发。苗的背有些弯曲,这是长期做实验的结果。
“父亲。”冷风灌进喉口,说不出来一个字,却从第一眼就在心中默念了千万遍。
苗把沈叠带进一间房子锁好了门,拿出了一个电脑。手指在键盘上快速移动着,片刻,整个基地陷入了一片黑暗。
苗如释重负的送了一口气,打开了提前准备好的手电,抬头冲沈叠微笑,“现在就等白狮的好消息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特别像我的孩子。不知道他会不会恨我做出这个决定……”
沈叠脖子上是明显的红痕,泪是没有任何征兆滑落的。他已经不需要再演示自己的情绪了,因为他已经做不出来任何情绪了。嗓子也像被毒哑了,发不出任何音节。
苗以为他是被吓得,“孩子,你安全了。我是禾。”说着禾卷起自己的上衣,露出迟迟不结痂的伤口,是刀伤。伸进去两根指头搅了搅,抠出来一个芯片,痛的冷汗直流,“这个是和蛇草相关的资料。”
他抖着手递给了沈叠,沈叠抖着手接过。
禾好像是一个十分乐观和善的人,拉着沈叠絮絮叨叨的,“我是在城门口遇见白狮的。从信号弹发射我就隐隐感觉是你的队友来了,但是没有想到他这么聪明。信号弹吸引了一部分火力,他自己挟持了一个这里的人混进来了。我感觉到不对劲,就驱车跟在后面。还好他很敏锐的发现我了。
你剩下的伙伴被关在B区,出去的一队,灭火的几队,再加上我放的一把火,停电,华国政府和国际医疗组织我也取得了联系,救援很快就能到……白狮应该能出色的完成任务……最后你们拿着我的身份证明刷卡出去……”
“那你呢?”沈叠握紧了他的手,“你为我们所有人安排好后路,那你呢?”
“我啊,是时候去陪我妻子了。当初她因为培育蛇草被华沙政府雇佣兵杀害,我做了这一切也算为她报仇了。”
“那你的孩子呢?”我呢?
“他在未来学院被保护的很好,而今晚就是我的死期。”禾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枪,“说到这里还得麻烦你一件事情。”
禾掏出一个手帕,从地上拈起一些带着他血的黄土,仔细地包好。又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裹好的手帕,一起递给了沈叠。
“黑色的是我的,白色的是那晚那个姑娘的。请把这些带回祖国,黑色的随风撒了吧,小姑娘的你看着弄吧。”
禾在死人堆找到了程雪,这个勇敢与命运叫屈的女孩,死相凄惨。禾把自己的外套脱了,裹紧了这个女孩。
沈叠脑子里活像是灌满了铅,动一下就是细细密密的痛。
他感觉自己快被逼疯了。
缓了好一会儿没有伸手接,只是红着眼不解地看着他,“你可以跟我们一起离开的。”
“我体内有定位芯片,在我的胃里,本来是附在胃黏膜上的,但是现在估计已经和我融为一体了。这只是萨沙政府的分支,支援很快就会到,带着我你们都活不下去。”
沈叠有点不知所措了,“我们乘飞机,不会有事的。”
“傻孩子,R国背后是M国,你坐火箭也能把你打下来。”禾难得开了个玩笑,虽然没人会觉得好笑。
“其实这世上没什么值得我去活的了。”
“我呢?”
“嗯?”
“父亲。”沈叠哭着跪了下去,抱住了他的腿,痛哭起来。
“孩子。”禾摸了摸沈叠的头,落着泪温柔地说,“你认错人了。”
装了□□的枪响的时候,是沉闷的,沉闷到沈叠差点跟着窒息了。鲜血稀稀落落的从上面落下来,像是下了一场红色的雨。
父亲,我到底该不该恨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