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郁凉捂住自己的后颈,强烈的高热几乎要将他的脑袋煮沸,与此同时,还有身体上渐起的异样。这针迷情剂不愧是菲利普花大价钱买来的,效果惊虫。
郁凉从嘴里吐出一口灼热的空气,看着面前的雄虫,虽然样貌丝毫没有改变,但是对方的气质却变得截然不同,那原本漆黑的眼珠,掺杂了丝丝金线,一缕一缕,仿佛被撕碎的亮金浮云。
郁凉靠在椅背上,低低笑出声。
“你是谁,兰森的第二虫格?”
“连自由都没法拥有的家伙,也有资格教训别人?”
“兰森”歪过头,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细细打量着他。
“弱小就是原罪,手下败将,你引以为傲的躯体现如今仍匍匐在我脚下,倒不如死了划算。”
他俯下身,握住郁凉的脖颈。
细细的颈骨,不用他用力,便可像花茎一样折断在掌心中。
郁凉的咽喉上下滑动两下,雪白的脖颈因为药物作用染上细细的绯红,被兰森的手掌掐住,抵靠在椅背上,无路可逃。
死亡笼罩之下,郁凉的表情没有害怕,他漆黑的眼珠细细颤抖,血红的嘴角扯出笑容,疯狂又平静。
“就算我死,也一定要咬下你的血肉。一换俩,你体内的那抹灵魂也会随之消散,更何况你。”
握着脖颈的手微微收紧,“兰森”低下头,凝视着底下雄虫的漆黑瞳孔。
“这么短的时间内,你的变化简直让我惊叹...”
他细长的手指从郁凉的胸口划过,那儿曾经被捅穿的巨大创口,如今竟然消逝得一干二净,连一道疤痕也尚未留下。
哪怕是最强大的雄虫,也不可能有如此强大的恢复力。
更何况对方只是一只雄虫。
“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我真是迫不及待欣赏你之后的表演了。”
“兰森”低沉的幽幽在耳畔响起。
“说不定,你才是那个关键呢...”
他的声音很轻,似是呢喃又是梦语,随风消逝在空中,只剩他独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郁凉没有听清,但对方也并不打算让他听清。
说完,“兰森”如梦方醒,松开手。
那上面还残留着灼热的高温,显然药物的效果来得又快又急。要不是底下的雄虫毅力惊人,将自己的嘴都咬破了,才勉强保住一方清明。
“兰森”歪歪头,“看来你已经支撑不住了,呵呵呵,好戏就要开场了...”
他轻而易举地取下郁凉手上的终端。
郁凉全身已经被汗水浸透,根本没有力气反抗。
“兰森”在上面敲打几下,点击发送,等做完这一切事情后,再将它重新佩戴上郁凉的手腕。
终端隔着手腕传来震动,郁凉被“兰森”抬起下巴,喂下东西。那东西顺着食道一路下滑,最终落入胃中。
“好好享受。”
“兰森”说完,站起身来,身影消失在门外。
他信步而缓慢地穿过走廊,浓郁的黑暗几乎要将他吞噬殆尽,只有鲜花绽放得热烈,却又无比短暂。
最后他来到荆棘玫瑰打造的迷宫中,抬头幽幽看着星空。漆黑的夜幕之上,星河璀璨,银河流转,宇宙浩渺而无穷,美得惊心动魄。
“兰森”站立在夜色之下。
他似笑非笑,一字一顿。
“你好,星空。”
“好久不见。”
他眼神说不清在怀念什么,只是定定站立良久。
等到终于欣赏够了这片夜景,他才抬手,毫不留情一刀,将自己劈晕过去。
半响之后。
倒地的兰森撑着自己晕眩的脑袋,从地面上坐起来。
“嘶,好疼。”
周围寂静无声,兰森猛然想起什么,抬头。
却见周围玫瑰开得热烈,鲜红似血,却独独不见那俩个折辱自己的雄虫身影。
“我草***的,那俩个龟孙呢??!!”
*
见“兰森”的身影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郁凉强撑着意识,细长的手指抠向嗓子眼,但是那东西早已顺着食道滑落下去。
郁凉干呕几下,丝毫没见到影子。
他脱力般地靠向椅背,牙齿咬住唇瓣,用力之大,很快便有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唯有在这尖锐的疼痛之下,脑海中才能岌岌可危地保持住一丝理智。
但药效顺着血管在体内燃烧,长久下去,郁凉怕是要爆体而亡。
他喉咙滑动俩下,眉眼间具是隐忍的湿意。
“...草。”
早知道...小时候...就该多学学制毒...
混日子混成倒数一二...
现在丝毫没有耐受力...
就在郁凉恍惚之际,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熟悉的冷香。
那冷香幽幽,仿佛帝都最北边的山脉雪,旷远悠长却又冰冷刺骨。
“阁下?”
郁凉听到熟悉的声音,那声音打破了以往的平淡,不可抑制地露出一丝仓皇无措来。
接着冰冷的手指抚摸上郁凉的脸,郁凉抬头,撞进声音主人暗紫色的眼睛里。
那里面深若寒潭,藏着愤怒又冰冷的杀意风暴,却在接触到郁凉的眼神时,霎那消失,变得无措又仓皇,连带着那雪白的睫毛也如郁凉一样,染上湿意。
对方手指不知所措地抚摸着郁凉滚烫的身体,刚才在虫群中的冷淡自傲像被撕裂成碎片,只知道说,“我...带您...您...去找医生...没事...”
郁凉的手指抚摸上雌虫的脸庞,雌虫精致又英挺的面容在抚摸下变得僵硬,但仍然快速地想要抱起郁凉去找医生。
雌虫的面貌在眼中逐渐变得清晰。
他原来是给你发的消息。
桑兰诺...
郁凉手插进对方银色丝滑的发丝中,额头相抵。
“迷情剂,找医生没用。”
迷情剂。
桑兰诺动作成功顿住,他显然是听说过这个名字,也清楚地知道功效。
一旦雄虫使用了迷情剂,无药可医,如果不能及时得到梳理,雄虫血液逆流血脉膨胀,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危害。
而解决的办法,就是...
他的视线从郁凉眉目一掠而过,再往下,定住...
就在郁凉以为对方拒绝,正准备说话时。
桑兰诺拇指却擦过郁凉的唇瓣,动作轻缓地塞入那俩抹柔软之中。
雪白的睫毛在郁凉的眼眸底下微微垂下。
“别咬,疼。”
“...”
郁凉抓住他的手,双眼辩不明白情绪。
“桑兰诺...”
郁凉抓着桑兰诺的手也并没用力。但灼热好似透过肌肤之间传递给对方。
桑兰诺的声音低低响起,缓慢又沙哑。
“标记我,阁下。”
“就现在。”
他垂下头,后颈脆弱又柔顺地暴露在郁凉的目光之下。
像敞开肚皮的野兽,将自己的弱点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暴露出来。
他笨拙地捧起郁凉的手,就要往自己的后颈放。
却见郁凉丝毫没有动作。
桑兰诺睫毛一颤,酸涩的感觉在心间蔓延开来。
克索罗虫刻在骨血的基因告诉他,这是雄虫无声的拒绝。
怎么会...
桑兰诺嘴角勾出惨淡又讽刺的笑容。
即使雄虫中了迷情剂,也不肯接受他吗...
那些之前的承诺,都是假的,骗他的吗。
“因为我是克索罗虫吗。”
他听见自己这样问,即使故作镇定,声线也依然颤抖得不成样子。
雄虫没有回答。
不过自取其辱。
他闭上双眼。
“那我去为您找...”
他纯白的睫毛霎那一颤。
一个吻轻轻地落在他的后颈。
温热又湿润...
郁凉抬起他的头,冷汗滑落。
他凑近,又是一吻落在雌虫的耳廓。
“瞎想什么。”
“你想在这里?很嚣张嘛。”
桑兰诺怔住,“阁下...?”
手指抚过耳垂,那儿还残留着余温。
雄虫的气息犹如温暖的怀抱,明明前面似迷雾深渊,却让他如饮甘甜沉沦其中,不可自拔。
桑兰诺抬头定定地看了郁凉一眼,似是要将他深深刻进脑海之中。
他起身,漆黑巨大的六翼在身后张开。郁凉浑身一轻,被桑兰诺密不透风地抱在怀里,转身飞入夜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