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清妍走过来，举着鹅卵石给江屿看。

马上要走到跟前时，她不小心踩到了一块挂着水藻的石头，水藻滑溜溜的，她脚下打滑站不稳，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小心！”江屿猛然回神，往前跨步，迅速伸手将她扶住。

吴清妍差点就扑进水里，手忙脚乱地再次站稳后，发现自己的一只脚恰好踩到了江屿的脚背上。

两人同时低头往下看。

两只脚叠在一起，一大、一小，一黑、一白……

吴清妍抓着江屿的胳膊，好奇地用脚趾头戳了戳江屿的脚背，微微嫌弃：“你的脚和石头一样硬。”

和石头一样硌皮肤，如果不是温度不一样，她都不会注意到自己踩的是江屿的脚。

而且，她踩到了江屿，他也好像石头一样没有一点痛感，她忍不住调皮心起，将另一只脚也踩到了他空着的那只脚背上。

“江屿，你疼么？”吴清妍偷笑问。

江屿不回答。

低头看到的画面对他的视觉冲击极大。

离近了，有了自己的大脚做对比，才更能发现吴清妍的脚不仅足弓纤巧、脚趾头圆润可爱，连指甲盖颜色都是粉粉的，十分漂亮诱人。

在她的对比下，他自己的脚都显得有些丑陋了。

但他心里没有自惭形秽的想法，只是想顺势继续匍匐于这种美丽之下，或者将它反身压制与丑陋的自己揉为一体。

江屿忍不住心浮气躁。

吴清妍却不自知，还要用圆润可爱的脚趾头戳他的脚背，最后还将两只小脚都踩到了他身上。

江屿抬头不敢再看。

他眺望远处的青山，用力忽略脚背上绵软的触感；聆听岸边的鸟鸣，使劲忘掉脑袋里挥之不去的画面……

他看青山看绿树听鸟鸣听水声。

这些让人心平气和的风景，没一样对他管用。

太难忍了……

江屿伸手，猛地将吴清妍半抱半扛起来。

吴清妍趴在他肩头，低低惊叫了一声，还以为是把他踩生气了，挣扎着要下来。

“你干嘛呀？我不踩你了，放我下来！”

江屿忍得气血翻涌，她还要扭来扭去地挣扎。

“不要乱动！”说话的同时，忍不住想拍她两下让她安静点，手快要落下了才惊觉位置不对，硬生生往上移了两寸，落到了吴清妍的后腰上。

吴清妍听出他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从淌进水里开始，江屿就站在原地没怎么动弹，她忍不住担心：“是不是晕水了？”

说着，她就想扭身看江屿的正脸。

江屿手掌压在她的背部不让她回头，胡乱嗯了一声。

他本来是打算上岸离开这个环境。但脚踏上岸了又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妥，转身重新淌进了山溪里。

“怎么又下水了？”吴清妍担忧不解。

江屿扛着她在山溪的中间位置走来走去，一语双关道：“我克服克服。”

吴清妍只以为他要克服晕水症，看他在水里走得稳稳当当地，她心中的担忧消失，还是想下来，说：“放我下去，我也要淌水。”

江屿磨着牙，按住她又重新挣扎的身体，随口胡说：“扛着你，我才能克服，你下来了我就不行了。”

“你胡说呢吧？”吴清妍根本不信。

“真的，你没看刚刚我一个人站在岸边，都不敢往水中间走么？现在扛着你，我就敢了！”江屿继续胡说八道。

吴清妍半信半疑，“那你把我放下来，我牵着你的手。”

“牵手不行！”

“你没试怎么知道不行？”吴清妍以为江屿在故意捣乱，假装生气：“你是不是根本没有晕水？就是不想让我玩！”

江屿故意脚步踉跄了一下，吓唬她：“嘘，安静点，也别动，你一动一说话我就有点晕。”

他演得逼真，吴清妍身体摇晃，情不自禁搂紧了江屿的脖子，不敢再说话了。

江屿被她紧紧地圈着脖子，身体里刚刚压下的气血又涌动了起来。

想深呼吸平息一下，但却吸到了满鼻馨香气息，江屿忍不住苦笑。

折磨死他算了。

-

晚上的安排是烧烤。

店主准备好了食材，客人可以选择直接吃店主烤好的现成品，也可以选择自己串串自己烤。

吴爸他们吃饱了，坐在上风口的亭子里喝茶闲聊。

他们一抬眼就能看见江屿和吴清妍。

江屿手里拿着一把烤串，正在烧烤架前不停地翻面，吴清妍就坐在他旁边，左右手各拿着一根肉串，左手自己吃，右手略举高，让江屿低头够着吃。

吴妈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说：“我们家清妍这个傻孩子，也不知道站起来。”

江妈笑起来：“你没看见前面，两根肉串都是清妍的，是江屿赖皮非要低头去抢，清妍惯着他，还专门举高能让他能够得到。”

吴妈更觉得不好意思，自家女儿一晚上基本没动过手，她吃的烤串都是江屿串好了再亲自烤出来的。

她这个做妈妈的，虽然习惯性娇惯女儿，但是看到自家女儿什么都不做，江屿辛苦忙一晚自己反而没吃到，面对江爸江妈时，她不禁会觉得不好意思。

江妈显然没觉得儿子是吃亏，反而老怀欣慰。

傻乎乎的儿子终于开窍了，喜欢的还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的情妍，江妈知道两人谈恋爱的消息后，心里的高兴劲儿就没停过。

现在看到江屿殷勤备至地照顾吴清妍，江妈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老天终于开眼肯放我们夫妻一马，江屿这个混小子学习上不开窍，好歹恋爱时不像根木头，总算不用给他操心了！

江爸跟老婆一个想法，弯着嘴角感慨说：“年轻真好啊。”

亭子里的四个人，三个都看得欣慰，吴爸看着接受江屿照顾，坦然地甚至有些任性的女儿，对江屿的审视也有些松动。

“我们都老了，给他们把个大概方向就够了，剩下的就该撒手让年轻人自由发展，是吧老吴？”江爸对吴爸说。

远处，吴清妍拿着烤串送到了江屿嘴边，他张嘴了，她又故意抽走。江屿被逗弄，不仅没生气，反而乐呵呵地故意咬了一口空气。

吴爸看到这幕，沉默片刻，松口道：“你说的对。”

-

他们投宿的地方是店主自建的二层小楼，两家各要了两个房间，分东西侧住在二楼。

晚上吃过饭，两家人在院里纳凉说会话，便各自洗漱休息。

江屿一向沾枕头就睡，换了个地方也是一样，闭眼没多久，他就沉入了梦中。

梦境光怪陆离，一会儿是波光粼粼的水，一会儿是雪白耀眼的皮肤，一会儿是飞溅的五彩斑斓的水珠……

天刚亮，江屿猛地从梦里惊醒，伸手抹脸，抹到了一手鼻血。

头一晚睡得早，这天大家都起得很早，江屿鼻孔里堵着卫生纸，在院里洗沾了鼻血的枕套，被大家撞了个正着。

“怎么流鼻血了？”吴妈关心地问。

吴清研跟在大人后面走下楼梯，江屿抬头看了她一眼，心虚地马上低头。

农家乐的老板娘听见动静，也走了过来，面上带着歉意问：“是不是二楼太干燥了？家里没有加湿器，晚上我给你们每个屋放盆水行么？”

江妈回头问其他人觉得房间干燥么，得到否定摇头，便朝老板娘摆手，说：“不用那么麻烦，我们都没觉得干，他可能是昨晚羊肉吃多了上火。”

她还没有吴妈关心江屿，看江屿没再留鼻血就张罗大家赶紧去吃早饭。

”吃了饭，等太阳升高了咱们也去玩漂流，江屿你晕水，你就别去了，等下你跟着老板娘去摘菜，中午我们回来一起包饺子。”江妈手一挥，就定下了上午的安排。

江妈是故意的，高中游泳课晕水掉泳池后，她就带着江屿去看了心理医生，她心里清楚地很，江屿只对那种较深较广的水域有恐惧反应，而且还不是很严重，只要心中保持警惕，视线及时移开就能好。

寻常的溪流和水泊，他根本不怕。

昨天吴清妍跟他们说江屿为了克服晕水症，专门在山溪里淌水一个多小时，江妈当时听了就觉得有鬼。

虽然吴清妍根本没提江屿淌水时硬要把她半扛半抱在肩头，但是江妈也能猜出来儿子使这个鬼心眼的目的，多半跟吴清妍有关。

说不定就是装柔弱骗人家小姑娘可怜他。

啧，他们老江家在这方面的传承可真强大。

江屿拧干枕套，听到亲妈的话，敢怒不敢言。

他又不能对吴清妍说昨天的事都是他撒谎，假装晕水症克服了一下午就全好了也很可疑。

吃了饭，他就对着吴清妍卖惨，想让她跟自己一起去摘菜。

江屿可怜兮兮：“你陪我去摘菜吧，不然你们那么多人一起玩，只有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摘菜。”

吴清妍有些为难，她其实更想去玩漂流。

江妈只以为江屿撒谎是为了装可怜，想看儿子不得不承认昨天撒谎的笑话，插话说：“谁说只有你一个人了，老板和老板娘都去！”

“你们起码有三个人！”

江妈想看儿子的笑话，但看到他郁闷的样子，又忍不住给儿子留了一条路，玩笑说：“你要实在不想去摘菜的话，跟着我们一起走也行，今天继续去克服晕水症？”

江屿还没说话，吴清妍先一口替他回绝。

“不行！”

江屿又要扛着她怎么办？她是想去玩的，可不想再当沾不到水的肩上挂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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