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球赛看下来越来越枯燥无味，沐寻索性牵着谢依回教室吹空调。
好不容易有一节课的自由时间，谢依宁愿睡觉也不愿意做题，在沐寻搬来网课之前率先趴在桌子上，眼睛一闭就开始装睡。
沐寻无奈摇了摇头，没有戳破他。
教室温度适宜，谢依迷迷糊糊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但毕竟是趴在桌上的姿势，压了一会手臂就开始发麻，还不能像以往那样换一个手臂枕。
谢依没睡几分钟就坐了起来，甩了甩手，困意来袭，眼睛都有些睁不开，索性头枕着沐寻的肩膀，手揽住他，道：“我靠着睡一会，就一会，不影响你做题。”
声音渐小，头一歪就又睡着了。
沐寻帮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手拿着笔接着刷题，把题目念了不下五遍，愣是没想到关于解题的思路。
谢依的存在感太强，沐寻注意力全都在他身上，干脆丢了笔，侧头看向谢依的睡颜。
在教室睡觉不像在床上，没有空间可以给他自由发挥滚来滚去，眼下睡得极其的乖，安安静静乖巧至极，怕自己摔了，一只手还抓着沐寻的衣角。
沐寻拨了拨他垂下来的长睫毛，谢依嫌痒，伸手挥了挥，没赶走痒意，于是攥住了沐寻作乱的手，握在手里没撒开。
沐寻无声笑了笑，把手抽出来，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又看了一眼谢依，鬼使神差的，打开相机，给他拍了一张照。
他一面安慰自己谢依也偷拍过他，一面偷偷按下相机键。
照片里的谢依靠着自己，额前碎发微微翘起，脸颊微微泛着红晕，薄唇红润，让人挪不开眼。
沐寻不知道看了多久，当他抬头的时候，发现路凌手拿着水瓶，站在他桌前，一脸暧昧地盯着他俩瞧。
四目相对间，难以言说的尴尬在空气中蔓延。
沐寻把手机扔进抽屉里，假装若无其事，“咳，我……”
容良打断他，摆了摆手，道：“没事，我懂。”
沐寻：“……”
下课铃声恰好响起，谢依睁开眼，坐直了身体，看到容良一脸不怀好意的笑，愣了愣，道：“怎么了?”
容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说：“没，我和寻哥讨论题目呢。”
谢依“哦”了一声，揉了揉眼睛，道：“这么快就下课了，下节课什么课?”
沐寻看了眼课表，帮他把教科书抽出来放到桌子最上面，状似无意问：“周六你有时间吗？”
“这周六?我有事得出去，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买点菜在家里做饭，想邀请你一起吃个晚饭。”
谢依以为他真的要把自己喂胖，一脸警惕地道：“我告诉你我不增肥，我对现在的身材很满意。”
沐寻顺了顺他睡乱的刘海，道：“没让你增肥，就是单纯想请你在家里吃顿饭而已。”
谢依道：“好，那我那天早点回来，还得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小乖。”
“不麻烦。”沐寻难得多嘱咐了一句，“那你记得早点回来。”
……
谢依这周六是真的有事，他一早就买了去B市的机票，下了飞机就朝目的地直奔。
他带上了付寰，花了将近三个小时，才在B市找到想找的人。
再次遇到路凌，谢依还有些惊讶，对方头部裹了纱布，手臂和沐寻一样打了石膏，和一群看起来就不咋地的人呆在一起。
路凌一看到谢依出现，两眼都瞪直了，要不是条件不允许，谢依都怀疑路凌得扑上来和他拼命。
谢依扫了一眼他身后的人，道：“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路凌周围的那些人面面相觑，路凌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没听到吗，都给老子滚。”
就连张歌带来的人都奈何不了谢依，他又何必让这些渣渣小弟去讨打。
待闲杂人等全部离开，谢依打量了一下他，道：“谁打的，那几个混混?”
路凌没好气地道：“这不得问问我那个好哥哥，还有，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谢依道：“我好歹也是谢家大少爷，想调查一个人没这么难。托你的福，现在我对沐寻的过去很好奇，想问你一些事情。”
“什么事?”
“两个月前，沐寻高考那天发生了什么?”
他把小说剧情串了一遍，又和在这个世界经历的事情相联系，可就是想不明白沐寻为什么会选择换一个城市复读，而且还是分到最差的班级。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会跑来问路凌。
路凌眼睛微眯，道：“我哥他跟你说了什么?”
“你觉得他会和我说什么?”
路凌没兴趣和他打哑迷，转身准备离开，“懒得搭理你。”
谢依拍了拍手，蹲在暗处的付寰缓步走到路凌身后，掰了掰手指头，骨关节摩擦的声音清脆至极。
路凌靠着墙角，看了一眼付寰，又看向谢依，道：“以牙还牙?还真有你的。”
谢依道：“本少爷出门带个随身保镖应该不意外吧，怎么样，要不要回答我这个问题?”
路凌突然笑了一声，赤红的眼盯着谢依，一字一句道：“你说高考那天啊，是我派人把他打到住院的，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谢依眉头微蹙，“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路凌重复了一遍，“我知道，我说我高考那天派人把沐寻打到重伤住院，让他没办法去参加高考，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谢依手指微微发抖，桀然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道了一句：“没问题。”
说完，直接往路凌脸上挥了一拳。
一旁的付寰冷眼相待，没做阻拦。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路凌捂着头不让他再下手，扯着嗓子破口大骂。
“我妈说了，他就是我的一个玩具，玩具有什么资格跑。他想通过高考考出去，想彻底远离路家，我凭什么让他如愿，我要烂在路家，他就别想独善其身！”
伤口疼得厉害，路凌揉了揉脸，啐道：“妈的，你俩是真狠，一个个的都不把我当人打。”
谢依冷冷地看着他，气不过，但找不到其他泄愤的方式，又踹了他一脚。
“前提是你得是个人，沐寻招你惹你了，你要这么对他?你烂透就算了，有什么资格把沐寻拉进去。”
路凌疼痛难忍，眼泪瞬间喷涌而出，狼狈地擦了擦。
“他妈的，你以为沐寻是什么好人，他是杀人犯的儿子，他妈毁了我的家庭，又杀了他的后爸。”
路凌恶狠狠地盯着谢依，“你以为沐寻有多好，他身上流着肮脏的血，跟他在一起，你早晚会死在他手里。”
谢依不想再和他讲道理，理智荡然无存，也开始胡言乱语：“就算死在他手里也是我愿意。”
“你还真是……”路凌眯了眯眼，“难怪他对你好，你手臂受了一点伤，他直接就折了我的胳膊。”
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哦，对了，你见过沐寻他妈留给他的遗物吗，就是那些丑的出奇还被他当做宝贝的瓷器。”
谢依想起还摆在自己卧室，差不多快修复好的瓷器，冷漠地看着他，沉默不语。
路凌也不管他知不知道，自顾自地说：“那个纸盒底部我做了手脚，只要他拿出来就会摔，到时候他就什么都没有了，没了唯一的念想，也只有我还能陪在他身边。”
谢依没想到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小孩能坏到这种地步，难以置信道：“路凌，你就是一个疯子。”
“我才不是疯子，我只是想要我哥陪着我，我有什么错，是他一定要走，我只能用我的方式挽留他。”
谢依气到手都在抖，继续留在这里只怕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转头对付寰说：“报警，不管用什么方式，把他给我送到管教所去。”
付寰点头，他背靠谢氏，动用关系把路凌送进去也不算什么难事，又更何况路凌干了这么多坏事。
路凌心惊了一下，不好的回忆涌上来，警告道：“你敢！”
谢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敢不敢，等你蹲监狱的时候就知道了。”
路凌前不久刚从少管所出来，还是沐寻出院后一手把他送进去的，就连路母求情都无济于事，愣是在里面待了半个月，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了，说什么都不愿意再进去。
大脑被恐惧占领，路凌口不择言：“凭什么，你他妈有什么资格让我坐牢，谢依，你算沐寻什么人，专门选择今天来找我，还想把我送到监狱，算是当做给沐寻的生日礼物吗，你他妈就这样讨好沐寻吗？”
谢依抓住了关键词，道：“今天是沐寻生日?”
路凌道：“你不知道?那你他妈专门挑今天来找我?”
谢依真不知道今天是沐寻生日，难怪沐寻星期一会邀请他一起吃饭，昨天吃饭的时候还提了一嘴，就怕他忘了。
他不想再和路凌多说什么，看了一眼时间，准备往回赶，现在坐飞机回去的话，大概晚上七点能到H市。
手里铃声响起，谢依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向付寰使了个眼色，打算离开。
路凌还在骂他，眼看没法子就又开始求饶，哭着说自己已经被关了半个月，不想再体验了。
谢依道：“你犯的那些事够关你两个月了，你要是再屡教不改，这辈子毁了都有可能。”
说罢，谢依转身离开，接听了沐寻电话。
沐寻心情应该很好，说话的语气都很轻快，问他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谢依道：“我还在等车，晚上八点左右回来，可以吗？”
沐寻道：“可以，你路上注意安全。”
谢依“嗯”了一声，犹豫了一会，还是没问沐寻为什么不告诉他今天是他生日。
话筒那边传来小乖的声音，沐寻道：“小乖的猫粮没多少了，你房里还有吗？”
谢依：“有的，我放了备用钥匙在地毯下面，在我哥，昂，在我保镖那间房里。”
沐寻去地毯那里拿了钥匙，在客房转了一圈，没有看到，道：“没有，你是不是放在其他地方了?”
谢依正在买回去的票，听到沐寻的话，想了想，道：“对，那天小乖吵着要咬猫粮外包装，我把它放我卧室了。”
沐寻应了声“好”，往谢依卧室走去。
谢依听着小乖的喵喵叫，突然想起什么，出声制止：“别，别进我卧室。”
为时已晚，沐寻已经推开了谢依卧室的门。
干净的书桌上摆着一堆瓷片，有已经修复至七七八八的，也有稀碎到拼接不起的，横七竖八散落在桌面上。
就连小乖都没有再叫，跑去啃猫粮外包装，电话俩头陷入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