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水的声音缓慢而又清晰，但我没有看见水源，我的眼前就像蒙着一层纱一样，看得不是很真切。

光秃秃的洞穴内，几束火把高挂在岩壁上，地面上铺起的却是银白色的光。

我被一道声音惊吓，一低头却发现那是一只惊慌逃跑的老鼠。

前方的通道十分深邃，我很想知道那里面会有什么。但是问题出现了，我的双脚像是被陷进泥地里，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移动分毫。

寂寞的水声是我唯一的同伴，这种安静的氛围让我更加紧张，我不知道我是在哪里，为何被困在这里。

而我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等待。

在无边无际的孤寂中等待，在一次次对明天的期待中落空，在一次次的折磨里忘记明天。

但还好，这并不是我的生活。

火光摇动，一个身披抹布斗篷的男人取下一束火把。

我下意识地想要避开，才发现自己又可以移动了，尽管我还是丝毫感受不到双腿的存在。

在我以为无事发生的时候，另一只手从我的胸前穿过，拿走了第二束火把。

我忽然明白，连我整个人都是不存在的。

他们在狭窄的隧道中疾行，急促的喘气声代表他们是远方来的客人。我跟在他们后面，没多久就抵达一个山洞，在路途中看见几具干枯的尸骨。

他们停在了一具被吊起的皮包骨面前，那具尸体光秃秃的，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人照顾——不，那不是尸体，骨头精在火光下抬起了头。

他像是个纸人，不过是在直立的骨架上糊上一层皮儿罢了，就算这样他还能够活动，这甚至有点恶心。

“小程，你的机会到了！”为首的男人情绪激动，将自己的兜帽都抖落了下去，“长老们已经同意让你出去执行任务了，这次的机会你一定要把握住！”

他大概有六十多岁吧，胡子花白，头皮最中间的一圈已是不毛之地，而边上仅存的硕果杂乱又卷曲地围在一起。

然而那个双手被吊在邢架上的男人——我看不出他的年纪——则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比起动物，现在的他更像是植物，仅仅会对光源做出反应。

“药呢？大人们给的药呢！”卷胡子老头气急败坏地叫着，不知道是什么惹恼了他。

他身后的跟班便连忙递出一个药瓶。

那人总是低着头，我实在看不清长相，只能看出来不算高大，手臂上有肌肉，但说不上壮硕，关键是那种气质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老头毛手毛脚地将药剂喂给那棵“枯树”，一边在嘴里念念有词：“我可怜的儿子，这么多年委屈你，程儿、程儿……林儿，把他的枷锁取下来！”

“是，父亲！”年轻人走上前去，在伸手向上的过程中，斗篷滑落下来，露出半张清俊的脸。

他温柔又细致地将“枯树”的枝干取下，眼睛一直盯着手上的活。

“啊哈、呃哈——”一些叹息声从枯树的嘴里发出，就像一个在沙漠中失水的受难者最后的遗言一般干、紧。

老头全神贯注地盯着移动的植物，而枯树正看着“林儿”。

清俊男孩儿把头靠近，直到听到一句话：“给他们当狗，你快乐吗？”

林儿拖住他的身躯，不紧不慢地放置在相对舒适的位置。“小程哥，林儿没什么本事，不配为议长做事。”

老头赞赏地看了一眼男孩儿，又气愤地前进：“我就是恨铁不成钢，好不容易被选中天启骑士，却口无遮拦顶撞王，白白在监牢里受这么多苦。但我看，关得好，关得对！这么多年你是没有一点长进，哼！”

那双手高高地举起，似乎是在遵循某种深入骨髓的记忆，但现在的对象可无法承受这一下。

枯树盯着那个巴掌，眼神毫无波澜。“说吧，发生什么事？他们又要我做什么？向贫民收税，还是坑害妇孺？”

听了这话，老头近乎破口大骂，我听了整整三分钟的腌臜言语。大幅度动作带来的风拉动烛火，让山洞内的影子变得迷乱。

老头指着小程地鼻子，恶狠狠地念着：“王，没有什么对不起的，长老们也没有，税收是为了集中分配，反了规矩，女人和小孩也当不了挡箭牌！你这身皮肉能长到现在，都该感恩戴德地跪谢恩慈，还不知足！”

眼看老头的势头缓了一些，林儿赶紧上前去搀扶，却被气头上的老人甩开了双臂。

年轻人颔首劝告：“父亲，小程哥不是那个意思，您莫要气坏了身子。”

唔……我在他阴沉的眼里看到了很多很复杂的情绪，起码他并不是一只温顺的小绵羊。

林儿很快地转变了神色，那谄媚的笑容重新挂在脸上：“小程哥，王失踪了，通缉令已经发给每一个天启骑士，议会的长老们要你第一个前去。”

小程仰着天，发出一些难听的吸气声，像是哮喘病人的苦痛，我却听着像笑。“要……要我去……谢谢他吗？”小程费力地将这句话讲完。

那个巴掌最终还是落下了，打出了一个结实又沉闷的声音。

“林儿，是个好孩子，亲自去调查过后，先告诉我。”老头指过年轻人，又再指向小程，“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要是还不知悔改，我以后就当是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老头说完之后便气呼呼地转身离开了，似乎早就下定了决心，再没有一点眷恋——是吗？

年轻人并没有跟上去，脸上的笑容逐渐空泛与用力。他贴到枯树面前，用轻柔的语气哄着：“小程哥，你再不去的话，父亲就要被议会彻底除名了。”

小程的眼珠子卡顿地移动着，他盯着林儿：“自私自利的混蛋本就不配成为世界的支配者。你不是他的血亲，永远都走不进他的心。”

到这时，林儿终于撕下了自己的伪装，将那可悲的笑容收起。

他拿出一些黏糊的物质，将他们贴在小程的耳边：“二哥，你知道父亲为何要离开吗？你是他的亲生儿子，有一些事他还是不忍心看。他不会允许你继续一意孤行，扔掉他的前程。”

话音刚落，他手中的物质便向小程的七窍中钻去，没一会儿便消失殆尽，只剩下“人皮”的涌动。

“对了，忘了告诉你，那个人手里有叶子枫的生命之剑。可惜时间不对，不然你们会成为一见如故的好友——嗯？”年轻人忽然发出疑惑的闷哼。

他忽然疑惑地看向我所在的位置，手中拿着什么东西慢慢靠近，来不及看清情况，我连忙逃走。

“哈——哈——”我喘着粗气醒来，一摸额头摸到一手的汗，然后在一米外看到被我撞飞的小蛇。

我过去将她提溜起来，仍是一片惊魂未定。

啊对，我是在休息来着，做了一个好真实的梦。可那真的是梦吗？人怎么会梦到自己认知范围外的东西？

小蛇调整过来之后，一边钻衣服一边骂骂咧咧：“你刚才都梦到什么了？反应也太大了！我不过是去关心你一下，直接一头把我给撞飞了去！现在本尊可娇弱着，禁不起你这种折腾。”

“那个猫伽，我看到他了！换了个名字，但肯定是他！他释放了一个天启骑士要来找我麻烦，皮包着骨头，白骨精都没他吓人！对了，那个人叫小程！”我激烈地比划着，试图一比一描述自己刚才看到的情景。

老头、枯树、猫伽、山洞、火把……我恨不得把看到的所有内容都讲出来。

“还蛮准确的嘛！太阳之子就是叫小程。”小蛇念着，似乎没什么波澜。

更令我在意的是刚才的一整件事：“天呐，那个玩史莱姆的对我做了什么？我为什么能看见他经历的事？”

“嗯哼？确实奇怪，不过应该跟那个玩泥巴的没关系。”小蛇依旧很淡定，“这世上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只有大时钟的主人。”

“哈？难道我转世成黑蛇了？靠，那你应该认得我啊。”我现在脑子乱乱的，说的话已经完全不经过大脑了。

“我看你也不像黑蛇。”这倒是把予今给看乐了，“你拿着谁的武器心里还没点数吗？当年，叶子枫被黑蛇打败之后，黑蛇一直都没找到她的尸体。我一直在想，她会不会没有死。”

她目光炯炯地盯着我。

“那我也不是叶……”说到这里，我终于停下了胡言乱语。那个主线任务，寻找“姐姐”如果说的就是叶子枫，那我就是她的妹妹？可是“姐姐”是打了双引号的。

但是就算设定上我是她妹，大时钟的主任关我什么事？

天呐太混乱了，我根本毫无头绪，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之前无风哥那里不是说要收集其他的部件吗？或许得等那时才有更多的线索。

看了一眼时间，我这一觉睡得并不久，距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思绪乱乱的，根本睡不着，还不如起来练习。

如果释放太阳之子是夜里发生的事，那等到天亮说不定就能看见了……那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根本不可能是梦好吧！不过是太真实了，让我一时无法接受罢了。

猫伽……天启骑士要来了。

可恶，我之前只是在查攻略的时候顺手点开看两眼剧情，根本没想到自己会一进游戏就开主线。

天启骑士有七个，圣洁的安娜、悲悯的挽清，还有异界行者、太阳之子、灼痕骑士……还有两个完全没有印象了！

受到系统的限制，予今也没有办法直接告诉我。

嗷，天呐，要是每一个天启骑士最低都有猫伽的水准，我可该怎么办啊！我真的要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