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兰看到了上面鲜红的血迹,蹙眉一瞬,挣脱他的手,清洗了手,拿出箱子中的剪子,飞快地剪去他的袖子,拿出一边儿的一个小瓶子。
胤禟不配合,蕙兰道:“不要浪费时间,伤口再恶化下去,就要你给我掌眼挑人了。”
“你给我等着。”胤禟唇瓣抿得死死的,恨不能将她瞪穿,见她拿起一个瓷瓶,倒出来透明的东西,忍不住躲避,“你要做什么?”
蕙兰抬眸瞟他一眼,冷冷道:“清理伤口。”
“用不着!”
“你胳膊要是不想要了……”
“我就不想要了!”
蕙兰咳嗽了几声,胤禟看了眼,将胳膊伸了过去,冷冷道:“我不管你发什么疯,我不同你计较,不代表我当真不能对你怎么样……嗷,疼!你给用的毒药!”
“酒精。”
“酒?你给爷的伤口用酒!”胤禟大怒。
蕙兰冷冷瞥了他一眼,道:“是酒精,用来清理伤口的,这伤处周围,还有我们手上,脸上,衣服上,桌椅上,都有细菌……细菌是一种微生物,会传染,我们的眼睛是看不到的……你以为伤处化脓是怎么回事。”
胤禟听着她冷静又熟练地说着他所不懂的知识,抿唇观察着她的动作,她的手法很熟练,就像是做惯了这些一样。那些坛坛罐罐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药……
就这么用给他了?
下人说她捉了许多鸟啊鸡啊的,时不时就死一些。
“这东西哪儿来的,你要去的那些酒里得的?” 胤禟警惕。
蕙兰抬眸看了他一眼,将纱布缠好,“不要碰水,少吃辛辣刺激的东西,这药要是不顶用,你就叫人给你开药。”
胤禟察觉出里面的轻视,道:“那些鸡鸭兔子怎么死的?”
蕙兰没吭气,将他的衣服给他扣好,用外衣裹住他的胳膊,“不要见风,走吧。”
胤禟没动,沉默了好一会儿,启唇,“七十说从来没有给你请过西洋师傅,你这些是从哪儿学来的。”
蕙兰清洗了手,“你明知我不是同西洋师傅学的,还要问?”
“那是谁?”
“说了你也不懂,我也不会说。”蕙兰漠然道。
“好,成,我不问,那你跟我闹什么?我是不让你做这些了,还是打搅你了?”
“你说我闹什么?”蕙兰站定,遥遥望着他,目光静默,带着无声的陈述。
胤禟抿唇,磨牙,“吵架说的话都是气话,何况这事儿还不是你起的头,是你先骂我的,还说我恶心,骂了一堆我听不懂的词。”
蕙兰没有说话,按照这儿的标准,他当然没有错,三妻四妾天经地义,有了她也可以有别人,但按照曾经世界的标准,他当然是个大渣男,何况那个时候他故弄玄虚,叫她以为他也是穿越而来的。
此后虽然弄清楚他不是穿越的,但她忍不住自嘲自己默认了这个世界的规则,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没意思。
能拿起手术刀,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比和一个男人玩玩有意思多了。
“你走吧。”
胤禟见她少见的冷酷沉默,这叫他十分不安,伸手捞过被子,往她身上披。
“做什么?”蕙兰拧眉。
“屋里冷。” 胤禟对上她奚落的眼神,撇撇嘴,“回正房去。”
“这蛮好的。”
胤禟忽然将她拉进了怀里,“就当爷错了,爷给你认错。哎呦我伤口疼!胳膊疼的要命……”
蕙兰没敢再动。
两人默默抱了一会儿,胤禟道:“我日后不会再说那些话,也不会……也不会赶你走。”
蕙兰道:“你赶我走也无妨,我有生计的本事也能活。”
胤禟不满,“我说了不会就不会。那还不是因为你气我,你自己看看,你将我伤成这样,我可一句不是都没说。”
“是吗。”蕙兰冷冷地看着他。
胤禟没面子,“董鄂,你现在可是当了爷的爷了,也尽够了。”
蕙兰抿唇,“我认真的,日后你不想叫我做你的福晋了,或者我不想当福晋了,我就……”
胤禟低头,蕙兰一双水眸里映得满是他乌黑的眼。
胤禟脸上发烫,七八年了,感觉当初心头砰砰直跳的感觉又回来了,他蹲身在她面前,“爷背你回去。”
蕙兰看着他的背,“你伤还没好呢。”
“快点。”
“你胳膊……”
“你快点!”
蕙兰爬去了他背上,胤禟背着她走出房子,走到风雪中,胤禟一只胳膊不能使力,只觉背上的人将他搂的紧紧的。
他忽然想到昔日并不受汗阿玛重视的那些日子,在自己最苦闷的时候,她总是能将他的日子撑起来。
背上的女人咳嗽了几声,他脚步连忙加快了些。
到了正屋中,胤禟放下她,蕙兰道:“胳膊没事儿吧。”
“多大点儿事。”胤禟不在意,张开手臂。
蕙兰解去了他的外衣,他也殷勤地将人伺候了一番。
屋中明亮,帐内温暖,他听着女人的呼吸声,问道:“今天是山珍海味还是青菜萝卜?”
蕙兰脸红,不想说话,他望着她冶艳入眉骨的妩媚,身动催促,“是什么?”
蕙兰哼哼两声,“行了,明儿还有事儿要忙。”
胤禟冷笑了一声,决计不肯放过她,“说不说?”
“萝卜。”
胤禟埋头,冷笑了一声,屋外的风雪大的要吹烂窗纸,好在窗前的灯不灭,“今儿吃腻了没有?”
“你烦不烦?”
“烦,当然烦,你可别想睡觉了!”他将被子盖住两人的头,只小声又固执地催问。
半晌被子里传来他的嗤笑,胤禟掀开被子道:“你可记着你说的话,想阴阳调和了就直说,莫要给我使性子,否则我可饶不了你。”
蕙兰翻了个身懒得搭理他。
胤禟瞅了眼女人的雪背,将被子拢好,屋中暖洋洋的,不知她在那儿待了那么久是怎么待的下去的。
他将她扳过来,抹了把她额头上的汗珠,凑过去亲了一下,“日后不要再闹脾气,有什么话你同我说就是了。”
“我说了你也不懂……”
“是我不懂还是你不愿意说……”胤禟撩起她的头发,抚了抚她肩膀,将下颌搭上去,手伸到前面,“你是哪里来的精怪。”
蕙兰动了一下身子,“别闹。”
胤禟并不放过,他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热脸贴了几次了,要是再不挖出点什么,就枉他自认智计第一了。
“你懂的那些到底从哪儿学来的……”
“你别闹了,我难受着呢……”
“哪儿难受……”他声音带着蛊惑,贴近。
蕙兰轻叫了一声,恨不能捶他,身上重量压制叫她挣脱不得,急急道:“你胳膊……”
胤禟倾身,“八哥会的你怎么也会?”
“你快些让开吧……”
“说不说,嗯?!”
蕙兰吃痛,在他的逼问折磨中,泄露了不少秘密,胤禟一句一句的问,连哄带骗带威胁,甜言蜜语没少说,狠话也没少说,力气更是没少出。
看着女人被磨得求饶,他心中终于痛快不少,呜咽的西风扬起鹅毛般的大雪,他看着胳膊上新出的血,再不敢妄动。
靠在床头,他眼神变得深邃。
她来自另一个世界,一个他所不知道,但是八哥却知道的世界。
那么,八哥还是原来的八哥吗?
想到这儿,他心中一阵狂跳,他是他的兄弟吗?
他忍不住回想过去。
过去的八哥,笑容满面,浑身洋溢着欢快的劲儿,绝不是今日之深沉模样。
简直像换了个人,可是……八哥画图的那手法,分明与小时候差不多。
也许,这个只是恰好也会画图呢?
他眼中闪过忧愁,这一个二个的,怎么都是精怪。
他瞧了眼身边的女人,目前除了她回点他不懂的东西,外加脾气大,爱骗人,好像也没什么古怪的地方。
那到底是个什么世界,他们是怎么来这儿的,又为何来这儿?
若八哥来自那个地方,那么与她相识吗?
他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应该是不认识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劝他不要靠近八哥。
他仔细回想他们吵架的那一日……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不论是八哥也好,或者是蕙兰也好,都提到了一个人——四哥。
他心若擂鼓,霎时间像是窥见了什么秘密一般……
他摇了摇身边的女人,听到女人的抱怨声,忍不住轻声问道:“蕙兰,蕙兰……四哥这个人你怎么看?”
快要入睡的蕙兰瞬间清醒,不以为意道:“不知道……”
“你少糊弄我,你到底知道多少,快快给爷说来?”胤禟固执询问。
“你好烦,不知道,你不睡就赶紧出去。”蕙兰不想再说,累的只想好好睡一觉。
胤禟讨了个没趣,只能自己琢磨。
灭了灯,他在黑夜中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四哥好歹是兄弟,八哥……那是不是八哥还不一定呢。
难道说他要扶持一个和自己没有什么感情而且不是皇室子孙的人上位吗?
可怕的很。
他心中忽然生出了惶惶之意。
早知道就听蕙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