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口的羊肉有一股淡淡的羊膻味，好在林知知并不是不能接受，她嚼了几口咽下去，往手里握着的两串羊肉上又撒了一层黑椒粉。
武悦问她还要些什么，林知知往前凑了凑。
“我来烤吧，你休息一会。”
“算了你坐着吃吧，我怕吃了你烤的会中毒。”武悦摇摇头，用下巴示意林知知看看盘子里她烤的鸡翅。
全是焦黑的。
“……那我去帮你拿点食材。”
采购员买的烧烤品种丰富，林知知甚至在购物袋里看到了火锅底料，她扒开覆盖在上面的两包火锅料理。
拿东西的时间空歇里，她抬眼看到程峪往这边走过来，还未走几步，又拿起手机往回去了。
真忙啊，林知知装作不经意般收回目光，转手往炉子上放了几个粉丝扇贝。
程峪刚走到烧烤区，就看到了杨秘书打来的电话。
脚步一顿，他接起电话往回走。
“程总。”
“说。”
“ATK的人联系我们了，说要直接和您见面，一定要您本人。”
程峪举着手机，垂下眼，轻轻嗤笑了一声。
“告诉他们，我没空。”他的声音带上些许冷意。
“那老程总那边……”杨平欲言又止。
程峪看着浪潮上扑，对着电话那头皱起眉：“你是我的秘书还是他的？告知之后通知客户部门那边不用再管了。”
杨平那边说了声好的，快速挂掉了电话。
脚下的沙砾闪着点点亮光，耳边的海水翻涌声和不远处的欢呼嘈杂交错在一起。
程峪望着远处的灯塔，塔尖此时正泛着微弱的灯光。
许是有人喝醉了，在那边喊着“升职加薪”，程峪回头去看。
“程总，过来吃点啊。”几个年资高的哥哥姐姐并不惧怕程峪，于是摇手呼唤他。
程峪的视线扫过烧烤区前方，看到角落里正举着一条秋刀鱼的林知知。
明黄色的灯光在她周围晕开，烧烤炉时不时冒起几缕白烟，模糊遮掩了她的眉目。
她似乎很开心，正在和朋友说着什么，笑容异常灿烂。
程峪突然想起第一次遇见林知知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对他笑，仿佛从没什么烦恼一般，笑得阳光又好看。
有些人的笑容天生就带有一种魔力。
刚刚那通电话带来的不适被骤然抹平，程峪朝大部队走去。
林知知这边并没有注意到程峪投来的目光，她举着鱼凑近闻了闻。
“好像没熟。”她点评道。
武悦说自己这辈子没烤熟过秋刀鱼，建议她不如直接生吃。
”行。“林知知点头，假装就要往嘴里送。
见她真要尝试，武悦吓得忙伸手阻止她：“哎哎哎，不能吃啊我妈说生的秋刀鱼有毒。”
林知知笑得不行，把鱼往烤架上一搁，重新拿起了方才没吃完的羊肉串。
“程总，您坐我这儿吧？”有人站起来给程峪让位置。
林知知微微歪头往前方看去，那个位置在烧烤区的最中间。
喝醉了酒的男同事还在载歌载舞，大家的表情忽然都变得有些微妙。
“怎么了？”武悦戳了戳林知知的手臂，她坐在角落边，这个位置看不到前面发生了什么。
“前面没座位了。”林知知压低声音，转了转手上正滋啦冒油的羊肉串。
“你旁边不还有一个么？”武悦指着她左手边的椅子。
与此同时，眼尖的同事发现了林知知身旁的空椅。
“实习生那里不是还有一把吗？去搬过来吧。”
林知知和武悦不约而同地快速低下了脑袋。
“知知？帮忙把你旁边的椅子搬过来吧？”
叫她的是创意组的大组长，林知知咬了咬牙，似懵懂般抬起头。
“您说什么？”她眨眨眼，“我这里有点听不清楚。”
武悦在桌下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把椅子搬过去。”坐在前面一些的同事帮她传话，林知知对着组长那边点了点头。
站起身，她抓住了椅子的扶手。
“放那里吧，我过去坐，不用麻烦。”程峪把她的一系列行为尽收眼底，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他开口阻止了正打算把椅子搬起来的林知知，“大家自己玩自己的，我能自食其力，不会饿肚子的。”
一句玩笑话让氛围轻松了不少，程峪于是迈开步子往烧烤队伍后面走去。
林知知听到程峪的话后动作生生顿住，扭头和一脸惊恐的武悦对视。
“怎么办？”武悦遮住半边脸，对林知知做了个口型。
眼看人就要走到跟前，林知知急中生乱，把椅子往远处推了一把，拉开了位置间的距离。
被推开的空椅似被抛弃般孤零零地立在桌前，林知知转过身，看着程峪走到了桌边。
“不想我坐在这里？”程峪屈指敲了敲桌面。
林知知垂着脑袋：“没有程总，手滑了。”
“那回座位吧。”程峪伸出骨节分明的右手，抓住椅背，把梯子往桌前一拖。
“……”林知知一屁股坐了回去。
角落本就冷清，程峪来了之后，没有人再说过一句话。
“知知，我想吃玉米肠。”武悦凑在林知知耳边，小声说道。
玉米肠在桌子那边，去拿必定要经过程峪。
林知知抬眼，坐在一旁的男人看起来很放松，他的肩膀微微塌着，正自顾自烤着两串蘑菇。
捕捉到她投来的目光，程峪转头与她相对而视。
林知知张了张嘴，没发出什么声音。
“要什么？”程峪注意到她瞥了一眼购物袋。
被戳穿了小心思的林知知讪讪地摸了摸鼻尖，她不好意思地对程峪笑道：“麻烦程总拿几根玉米肠和几串里脊。”
程峪手长，伸手的时候，手臂上的肌肉线条随着他的动作显现。
林知知是知道这种肌肉触感的，她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还要什么？”程峪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她。
“可以再要几串生蘑菇吗？”林知知小心翼翼地指了指程峪正在烤的蘑菇串。
程峪去拿，盘子上的蔬菜已所剩无几。
“啊没有了。”林知知随着他往前看去，连忙开口，“没有的话那不用了程总！就这些可以，谢谢您。”
她原本是看程峪手上的几串蘑菇烤得香，于是突然有些嘴馋。
没有就没有了，反正已经吃得半饱。
林知知把玉米肠和里脊给了武悦，拿起桌上的可乐往嘴里灌了一口。
气泡在口中猛然炸开，她眯起眼睛。
眼前出现了一串香喷喷的蘑菇，她怀疑地眨了两下眼。
“不要？”程峪看着她。
肥厚圆润的蘑菇被烤得色泽鲜亮，蘑菇上面应该是淋过一层蒜蓉酱，酱料和孜然粉混合在一起，看起来很美味。
林知知没敢接，看着眼前冒热气的蘑菇。
“不要我拿走了。”
纠结的几秒里，程峪把蘑菇串收回了。
啊……林知知看着即将到手蘑菇们离她而去，心中可惜，往武悦那边看去，准备再叼几串里脊填填肚子。
武悦正在和几个同事划拳喝酒，林知知只能自力更生。
把生里脊放到烤炉上，她往上刷了一层油，眼前重新出现了一串蘑菇。
不，这回是两串。
林知知不解地抬起眸时，程峪已经把手收回去了，此时他的手里正转着一根玉米。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似乎心情愉悦。
“再不拿起来要焦了。”见林知知愣着，他侧过头看她，开口提醒道。
“噢！”林知知连忙去拿，顺带着把烤架上的里脊翻了个面。
程峪的烧烤技术不错，蘑菇咬下去一口/爆汁，口感鲜嫩爽滑，林知知一口气吞下去两个。
“谢谢程总。”她抽了张纸巾擦嘴角，“您烧烤技术真不错！”
未等程峪说话，林知知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紧接着一首经典的日文歌响起。
“程总我接个电话。”她抱歉地朝对方微微鞠躬，放下手中的竹签，在武悦的位置边上一站，往后绕了出去。
程峪往有些泛焦的玉米上涂了一层油，伸手把林知知放在烤架上的几串里脊拿了下来。
焦得一塌糊涂，他好笑地看了眼被她咬过一口的蘑菇。
——
林知知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备注，快步往海边走着，一边接起了电话。
“怎么才接电话？”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有些愠怒，“今天不是周六吗？我给你发了很多消息，你一条都不回？”
林知知没有说话，她沉默地看着不远处的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
“林知知？”
“公司团建，我刚刚没看手机。”海风一阵阵吹过来，林知知的思绪有些混乱。
“团建？又出去玩了？什么时候回家？”
又出去玩了，这句话是责备，什么时候回家，这句话是逼迫，她都不想回答。
“你听到我说话没有？什么时候有空回家一趟。”那边紧追不舍。
“有事吗？”林知知开口问道，“经常加班，最近没时间。”
“有时间出去玩没时间回家？”
“……”
林知知叹了口气。
“妈，公司组织的团建活动，领导要我们参加。”无力感涌上心头，她握紧了手里的手机。
对方静默了几秒钟，接着说道：“你二姑给介绍了个不错的男生，你下周有空回来见个面。”
“是个公务员，工作很稳定，人也老实，比你大了五岁，我看正好。”
“那我没时间。”
又是相亲，林知知蹙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