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扬哥,我有些事想问你。】
收到消息的时候,周扬正在帮邻居家的小孩点烟花。
*
晚上吃完了饭被勒令出去丢垃圾,不停不愿穿好衣服往外走时看见苏缇房间的灯是关着的。时间还很早,还没有到要睡觉的时候。
弯腰团了个雪球,周扬往她的窗户砸去。
“啪嗒”一声,雪团落了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但是苏缇一点反应都没有。
窗帘拉死,透不出一点光,他想着饭后苏缇跟他的一场谈话。
……她要去问外婆生病的事情。
不知不觉的,周扬摸到口袋,点燃的一根烟正对着风口抽。
邻居家的小女孩看着他手上有打火机就举着几个仙女棒过来要他点燃,小孩的声音不收敛嘻嘻哈哈的。
怕吵,他将人带远:“这边风大不好玩,我们去远一点的地方。”
点燃仙女棒,细小的荧光炸开像是举着一束好看的烟花。
就在这时周扬收到了个短信,还是一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但稍微动脑筋就知道号码的主人是谁。
随手一丢将手中的垃圾丢进垃圾桶。
【有话快说。】
输入这句话时,他还分神喊着在一旁玩仙女棒的小女孩:“别拿得太近,等会烧到衣服。”
对话框显示“正在输入……”
周扬没在管他,又点了根烟。
冷风呼呼的吹,他没人走成。
仙女棒吸引更多小区的孩子围过来,每人分着玩自己的存货,时不时跑来就让他帮忙点火。人一多就开始变得热闹,他叹了一口气将嘴里还叼着的烟拿下。
还燃的烟头接触到雪地的那一瞬间冒出些微的气。
有一个小男孩靠近,跟他带过来的小女孩套近乎,手上没有什么东西还变着法想去交换她手里的仙女棒。
周扬看在眼里,心底耻笑。
小黄毛,不知道是说谁。
可不就是黄毛吗?
他带人过来、找到了这一方避风又宽敞的地方,任劳任怨帮人点烟花。这么努力下来都没有人分一根,说说好话就被人空手套白狼骗去。
手机震了震,分得一根仙女棒的小男孩走到他身边。
周扬伸手让他等一等,去看陈屿的短信。
这一看便看了很久,输入键点开但手指悬在屏幕上久久都没有按下。
小男孩用袖口擦了擦脸,伸头去看他的手机屏幕。
识字有限:“……苏……好像……不好,你……”
周扬把手机摁灭,“啪嗒”一声打开打火机,小男孩拿着点燃的仙女棒不断画圈。
他发着呆,等到仙女棒燃烧完毕,站起身来像赶土豆一样双手一挥赶围在他身边的小孩。
“快回家吧,快回家吧,哥哥我也要回去了,天这么冷。”
临时的看护所宣告解散。
回去的路上了,他又站在苏缇窗前。
小时候他就是孩子王,现在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是。他那时候就罩着苏缇,他是大哥,苏缇是他的小妹妹,很久之前就如此。
苏缇今晚不开心的原因,陈屿问到他身上,还真是问对了人。
不过左右这样的事也只能让当事人自己去调解。
他指尖一抖,烟屁股上粘着的烟灰就如同鸡肋一样落下。
走之前他垂眸看向脚下一地烟头,踢了一些雪覆盖在那之上。
作为一个狗头军师他给的建议是【你让她自己缓缓。】
“正在输入……”这四个字又出现在聊天框上头。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
过了好一会儿,等到他洗个苹果刚吃了一口,陈屿那边终于拿定了主意。
陈屿打个电话过来。
尽量客观的叙述事件,周扬说完时手上刚咬了一口的苹果已经开始氧化,新鲜的果肉上覆了一层焦黄。
他突然看了看,发觉原来他的嘴巴这么大,一口能咬那么多。
也不知道是陈屿身边确实没什么说得上话的,还是陈屿觉得现在他也是一个能拉拢过来的帮手,两人聊了很久。
等到挂断电话,周扬就给他备注了黄毛。
他可不就是个黄毛。
早上陈屿又打电话过来,彼时的周扬正在吃面。
“干嘛干嘛,打电话过来又是要干嘛?”边说边吃,没有在他面前顾及形象。
陈屿打电话过来是想问他。
“如果要来拜访的话要备什么东西。”
之后自顾自地念起在网上抄下来的清单,周扬越听越不对劲。
“三金?还没有到那个时候吧,没有必要。”
喝了一口汤,他开始调侃,“看着平时你蛮聪明的,怎么这时候犯糊涂。”
陈屿回了他一句令他牙酸的话。
“因为太过于在意紧张,所以才容易糊涂。”
周扬撇撇嘴,心想他是不是拿错剧本了。
按理来说就算是真正要结婚,他也应该是反串帮苏缇堵门的那一位,届时他大学当兵那一年锻炼出来的肌肉就会发挥作用。
但现在陈屿来找他聊这些……他什么时候又变成对面为新郎冲锋陷阵、去撞门的亲友了。
不对啊。
“你干嘛问我,难道没有别的男性朋友了吗?”
周扬没有说女性朋友,因为陈屿这个人看上去就不像是会有的。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
“因为这件事苏缇还不知道,我想让你帮我。”
周扬头脑风暴了一番还是同意下来了,但面对“见父母”这样的事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没有任何经验。
“要不你去问问,我也去网上搜一搜,咱们两个一合计,最后看看要带些什么东西。”
快要吃年夜饭时,陈屿打电话告诉他:“已经快到门口了。”
“……你说的是除夕来一起吃年夜饭?你也太急了吧。”
周扬看了看在厨房里帮忙洗菜的苏缇。
“自己说,我也是服了你们了。”
带着几分看热闹的心情,他把苏缇揪出来,把手里的烫手洋芋给她。
带上围裙,他接过苏缇的活。
因为一直分神去观察她那里的动静,眼中没活,被絮叨了几句。
之后偷摸去拿几个油炸丸子,如愿被赶出厨房。
递了一个丸子给苏缇,她是背对着的窗户的,所以也没看见正在门外等着的陈屿。
周扬看见了。
虽然他是知情者,甚至也是策划者。
但看见陈屿大大小小带着一堆礼来时,他还是臭了一张脸。
可不就是个黄毛吗?
他再一次在心里重复。
苏缇去开门,动静有些大,外婆也看了过来。
笑得非常慈祥:“这么年轻小伙子是谁?”
“是您外孙女的男朋友。”
周扬没好气。
“是叫什么名字?”
门外的苏缇帮忙拎着礼品走在前面。
“叫陈屿。”
“听着就像是个好孩子。”
周扬没说话,有一种与全世界对抗的孤立感。
土豆叫了几声,苏缇先进了门,手上还提着东西,也是踌躇着还没想好对策。
周扬上前接过礼盒,苏缇往门外看了看,然后看着对她外婆说:“外婆,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男朋友。”
周扬将东西放下,转过身去就看见土豆朝陈屿疯狂地摇尾巴。
欢乐得都忘了谁才是它的衣食父母。
陈屿特意打扮了一番,头发、服饰,行为举止都非常得体,挑不出错来。
入了座,一番恭维又哄得在场长辈乐得合不拢嘴,气得周扬狠狠地咬了一口排骨。
讨人欢心谁不会。
没有问陈屿家里做什么的?有没有兄弟姐妹?
有关于会冷场的一系列摸底都没有提及过,但谈论的话题还围绕在他身上。
周扬趁没人注意,又伸手夹了个鸡腿。
吃完饭一起看春晚,虽然质量一年不如一年,但算是雷打不动的保留节目。
看过了春晚,这年味才正。
周扬洗了些水果,来到客厅时大大咧咧的坐下,就坐在两人中间。
任由别人怎么样暗示,他都充耳不闻,长辈面子薄,左右说不出祈使句的话来。
土豆不怕鞭炮,甚至是趴着窗台去看外面的烟花。
有一面之缘的小女孩找上门来,邀他去玩仙女棒。
周扬摆摆手,客厅里那个大的还没有守好,他可不想再去管一个小的。
但还是不放心,哄骗仙女棒的小男孩也跟着过来,手上拿了个打火机。
说:“大哥哥不去的话,我来帮你点,我保护你。”
人老了听力就不好,打客厅里的电视放得很大声,他没回头就听见了怀旧的歌曲串烧。
周扬低下头看着两个个头差不太大的小孩,叹了一口气,回头喊了一声。
“我出门放烟花了。”
两个小孩手拉手走在他前面,他一个人手插兜跟在后面。
他想是不是自己想错了,不一定又是白菜被猪拱,万一是和当年他跟苏缇一样呢?
走着走着,他听小男孩说了一声:“悠悠以后我的老公,你当老婆。”
周扬脚一顿。
就说都叫他“大哥哥”了,周扬小时候嘴哪有那么甜。
拿个弹弓就敢爬树偷鸟蛋,每天像个在泥里滚一遍的脏脏包,倔着个脾气,认定的事情总不会转弯。
这小男孩不像他。
小女孩转身过来,头顶上戴着粉色蝴蝶结微微反光,伸出手:“哥哥我来拉你。”
牵手就要弯腰,还要顾及他们的步伐,三人横着也不好走,周扬摆摆手拒绝。
他想这个小女孩也不像苏缇,苏缇小时候哪有这么乖,就是长得乖而已。
新年到来的除夕夜,二十五岁的周扬陪着两个还没他腿长的小孩放了一晚上的烟花爆竹,手上的存货放完了,他还主动掏钱去买。
没在管几乎是“登门入室”的陈屿,他安心地把苏缇交给他。
连周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作者有话要说:认证(孩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