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程总，”孟攸宁端着满满的一杯酒，步履蹒跚地绕到江彦旁边，眼底泛着水光，“对不起，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错......”
话音未落，孟攸宁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那满满一杯，少说也有6两。
江彦的视线似乎紧了一下，随后恢复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状态，“不敢当。”
他转向刘制片，公事公办地问：“演员合同签了？”
刘制片忙不迭双手捧上合同，“我看小孟气质外形和男二都挺相符，打算晚点跟您汇报一下再回公司盖章的，您看下。”
江彦接过文件夹，随便翻了两下，扔回桌上。
“男二是个痴情又苦情的角色，被女主甩了无数次却依旧初心不改，你觉得他——”江彦用下巴指了指孟攸宁的方向，连一个眼神都吝于分给他，“能准确把握好那种求而不得的心态？我看他甩人的经验倒是挺丰富的。”
“这......”刘制片有些语塞。
演员嘛，就是演啊，难不成演杀人凶手的演员还必须去杀个人才能体会角色杀人时的心态？
陈野赶紧解释：“程总，这您可误会宁宁了，别说甩人了，他连恋爱都没谈过！”
说完，急切的目光转向孟攸宁，“是吧，宁宁？”
孟攸宁脑子里只剩一团浆糊，眼前朦朦胧胧的，耳朵也听不太清，他下意识觉得陈野是在寻求认同，便跟着点了点头，附和道：“对对对！你说的对！”
这下，江彦的脸色似乎更不好看了。
“程总，”刘制片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要不然让他现场给您表演一段？”
江彦不置可否，靠回椅子背上。
孟攸宁呆愣愣地站在江彦旁边，酒精开始在他体内翻腾，恶心感犹如一个巨浪拍过来。
“呕——”
“宁宁！！！”陈野眼疾手快把他拽到一旁，这要是再吐程总一身，那.....哎，他直接退休得了。
还好，这次并没有吐，陈野把孟攸宁摁回椅子上，又连连给江彦道歉。
见江彦没有直接拒绝，刘制片站起身走到孟攸宁旁边，居高临下地道：“小孟啊，你给程总表演一段，快！”
刘制片现在进退两难，如果直接把孟攸宁否了，显得他工作能力不行，他以后还怎么在程氏集团混？可是大老板在这，他又不能直接跟他对着干，只能寄希望于孟攸宁自己争点气，把大老板哄好了。
表演？孟攸宁意识混混沌沌地，偏头向上看着刘制片那张脸，突然想起他刚才说的“日本的樱花比中国的樱花香”，下意识往旁边闪了闪，总觉得要有油滴下来弄自己一身。
“好啊~”孟攸宁从座位上站起来，脚下有些软，身子晃了两下，他拿起桌上已经倒空的酒瓶子，瓶口朝下，瓶底放到嘴边。
“下边有请大明星孟攸宁给大家带来一首歌曲，大家鼓掌欢迎！呱唧呱唧~”
自然是没有人给他鼓掌，空气都凝结成非牛顿流体了。
死寂了几秒之后，歌声从孟攸宁口中石破天惊般地横空出世。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
孟攸宁唱得慷慨激昂，吐沫横飞，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注意到刘制片的脸又红又绿又紫，五彩斑斓的。
......
“冲啊！”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杀！！！！！！”
在满场震愕的目光注视下，孟攸宁一手握拳高高举起，一副捐躯赴国难的凛然气势，尾音收得干脆利落，撼人心魄。
陈野嘴巴张着，舌挢不下，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只听江彦发出轻轻一哂。
不待任何人来得及打破这僵局，孟攸宁突然又犯起了恶心，弓着身子干呕了几声，头痛欲裂让他忍不住用拳头朝脑袋砸了几下。
“小于，把牛奶拿过来。”陈野吩咐道，“给他解解酒。”
小于从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牛奶，刚拧开盖子放在孟攸宁嘴唇边，手中的牛奶瓶地意外地被人夺走了。
“他牛奶过......”敏字没说出口，话头猝然收住，江彦又恢复冷若冰霜的表情，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慌乱只是别人的错觉，“牛奶过期了。”
“啊？不会啊，我今天早上才从超市......”小于一脸茫然地说，又被陈野突然拽了一下，话音戛然而止。
谁都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随后门被推开了。
司机老张捧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衣，阔步走进来，递到江彦手上后，站在门边等他 。
江彦按了按眉心，显得有些烦躁，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随后他若无其事地拿起桌上的文件夹，对刘制片说：“合同我先拿回去看下。”
只撂下这一句话，江彦便转身进了包厢自带的更衣室。
刘制片愤怒地用手指指孟攸宁，但孟攸宁已经醉得不醒人世了，于是又狠狠瞪了陈野一眼，似是无声的威胁，随后便气势汹汹地离开了包厢。
跟他一起来的杨导也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包厢内恢复安静，静得能听见孟攸宁平缓的呼吸声。
“把他架出去吧。”陈野叹了口气，对小于道。
两人一个架一只胳膊，把孟攸宁扶到了地下停车场。
刘制片和杨导的车刚走，袅袅尾气都诉说着对孟攸宁的怨怼。
除了陈野他们开过来的车，空荡荡的地下车库就只剩一辆黑色辉腾了。
陈野迅速扫了眼电梯，电梯正从15楼缓缓下降。
15楼，就是他们刚才吃饭的那一层。
陈野当机立断，把醉得像一堆烂泥一样的孟攸宁往辉腾车旁一推，让他坐在地上，靠着车门，正好挡在驾驶室门口。
这样一来，司机在上车前就会发现这里有一个人，所以孟攸宁不会有什么危险。
孟攸宁睡得正沉，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嘴里吧唧了两下，又恢复了均匀的呼吸。
陈野拽着小□□速躲到楼梯门后，与此同时，电梯门“叮”地一声开了，从电梯里走出两个人，走在前面的赫然是身姿挺拔的江彦。
江彦长腿迈了几步，老张小碎步一溜烟儿跟着跑过来，终于在江彦自己开车门之前把后座的车门拉开了。
江彦坐上车后，老张气喘吁吁地从车头绕到另一端，脚下蓦地踢到什么东西，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哼哼唧唧的声音。
老张吓了一跳，登时后退了两步，惊慌失措吼道：“什么人？”
孟攸宁被人扰了清梦，皱着眉头咕哝了两句，后脑勺蹭了蹭车门，眼睛没睁。
“怎么了？”江彦把左侧的车门打开一条缝，由于车身遮挡，他看不清车外的状况。
“没事没事少爷，有一个碰瓷的，您不用怕，我现在就录视频，我车还没开，他有什么伤也赖不到咱们身上。”老张慌忙掏出手机。
江彦眉头一皱，推门下车，见驾驶座门口靠着的赫然就是孟攸宁。
装醉？
江彦冷哼一声：“你在这儿干什么？”
听到江彦的声音，沉睡中的孟攸宁猝然睁开眼睛，双目无神地盯着他。
老张那边准备就绪，对着孟攸宁开始拍。
“孟攸宁，”江彦居高临下地斜睨着他，“你这手段，不怎么高明啊。”
孟攸宁脸上只有一片茫然，他似乎听到了江彦的声音，却又不能理解江彦在说什么，是以，只是怔怔地凝望着他。
“我跟你说啊，我可全录下来了！”老张声色俱厉道，“你休想碰瓷。”
话音刚落，只见孟攸宁晃晃悠悠站起身，打了个哈欠，嬉皮笑脸地对老张说：“把我拍好看点。”
简直无赖。
随后，在江彦和老张无声的注视下，孟攸宁当自己家一样，拉开了车门，一屁股坐了上去。
“你......你......你......”老张瞠目结舌，这人怎么敢明目张胆登堂入室呢？
于是老张把手机递给了江彦，“少爷，你接着录，我把他拽下来！”
老张拖着孟攸宁一条胳膊，作势要把他拖下车，可是孟攸宁一坐上后座就像粘在了真皮座椅上一样，老张毕竟年纪大了，累得满头大汗了孟攸宁还是好整以暇地翘着二郎腿坐在那儿。
“直接把车开到派出所。”江彦吩咐，随后从另一侧绕上车。
“是，少爷。”老张悻悻地把车门甩上，回到驾驶座上发动了汽车。
私人会所附近是酒吧街，这个点儿夜生活刚刚开始，七色霓虹流光溢彩，一阵阵酒香混合着香水味儿在空气里蔓延。
辉腾车车窗紧闭，把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都隔绝在外。
“孟——攸——宁，”江彦声线淡淡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未经他人允许强行侵入他人车内是违、法、行、为，别怪我没提醒你。”
“嗯。”孟攸宁不假思索地给了回应。
“嗯什么？”江彦后背靠在座椅上、双臂抱在胸前，斜睨着他，“我刚才说的是什么？”
孟攸宁缓缓转过头去，偏头凝视着江彦棱角分明的侧脸，薄薄的嘴唇晕着诱人的浅淡的红。
“你刚才说，”孟攸宁微微上挑的眼梢染着醉色，喉结在昏暗的车内光线下缓慢滑动一下，随后，他一字一字慢吞吞地说，“未经他人允许强行亲吻他人是违法行为。”
江彦：“......”
老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