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半小时的殊死搏斗，伊露涅终于扎好了她认为满意的麻花辫，而研究城市地图的伊路米终于得以解脱——根据伊露涅对辫子较真的等级，他本打算出去转转打发时间，他刚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以买饮料的名义溜走，就被发现了这个意图。于是，散着两边头发的伊露涅便拦在了门前振振有词说：“你要是不等我我就跟你生气！”
嗯，很好的威胁。
生气这个词一出，数不清的场景和可能出现的各种行为，铺天盖地地朝伊路米的眼前袭来——摔价格不菲的花瓶啦，放火烧妈妈衣柜啦，咬死爸爸饲养的犬兽刚诞下的幼崽啦，和他毫无保留地打架被管家拽开啦…但身为胞兄的伊路米很清楚，此生气非彼生气。他眨了眨眼睛，端详着成“大”字挡在他面前的伊露涅，较劲又溢着娇气的眼睛也正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他。
话虽然说的震慑力十足，伊露涅却在等他的反应。伊露涅知道把他圈在这里等她扎辫子多少是有一点理亏的，但她还是想要伊路米陪着她一起。为达到这一目的，她留意着黑发兄长的反应，准备随时随机应变使出伊路米多半受用的技能——撒娇。
伊路米设想自己如果因为这句话就乖乖回床上坐着了，伊露涅一定会翘鼻子说“这样才对嘛！”并且捞不到一点好处，还会给下次自己不想按她心思做事留下把柄，他怎么会给他这个喜欢任性妄为的妹妹这种机会。
“哦。”
所以，伊路米面不改色地回复了一个单音节，作势就是要出去。
“哥——！！”
伊露涅扑上去，拦腰紧紧抱住伊路米就开始叫。
“你忘了妈妈怎么教你的了嘛男孩子就应该在女孩子梳妆打扮购物逛街的时候耐心陪伴的这会显得这个男孩子很有教养很贴心很绅士所以你等等我啦哥哥哥哥哥哥哥！！”
伊路米任由她抱着自己，检录话里的重要信息。他睁着大大的黑眼睛，幽幽道。“那你还记得妈妈是怎么教你的吗伊露涅。”
“什么呀。”伊露涅抬起头眉眼忧怜地问。
“她说女孩就应该听听话话安安静静不要任性，不用非常厉害只要能保护自己然后好好呆在妈妈身边就好了。”伊路米陈述，有些调侃意味地反问。“妹妹为什么不按照妈妈的标准来规范自己呢？”
伊露涅心里快速地琢磨一番。
“那是妈妈对我的期望，不是我自己的呀。”她辩驳，还不忘轻轻掐了掐伊路米腰侧的肉。
“伊露涅，达到家里对我们的期望是我们应该做的。这方面是不能任性的。”
“可是家里对我的期望就是成为出色的杀手，这些我都在努力做哦。至于对我其他的期望…那只代表妈妈个人了！”
“在杀手训练上我一向很听话，你是知道的。”伊露涅不停事儿地说。“但是你看，人都是要有自己喜好的呀，妈妈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不耽误她喜欢买各种衣服收藏各种宝石有自己的品味，爸爸是杀手要养家不耽误他喜欢饲养魔兽或者收藏各种魔兽的身体组织…同样的，我也有自己喜欢的东西或者事情呀。”
“伊露涅，我们都不该有任何欲望。”伊路米的声音毫无波澜。“我们的欲望或者企图，都应当服务于杀人，家族。多余的｛人性｝是不必要的，就像你一次一次挑战爸爸妈妈的权威，你觉得自己达到目的了吗？”
“无论达到与否，我都会那样做哦。”听完，伊露涅松开伊路米，认真道。“自己的权益要自己争取，这也是家里告诉我们的吧？不争取就一定得不到，争取了还会有些可能，我要的就是那个可能。而且说起欲望…”
伊露涅叹了一口气，双手叉在腰上，她目光一凛，愤愤地叫道。“如果你能做到无欲无求，那你告诉我！你喜欢没事拽我辫子的行为是怎么回事！这可和家族利益没关系！”
稳重小孩伊路米面不改色心平气和。
“那只是顺手哦。”
“你就是想拽我辫子玩儿！这就是你的个人喜好！这就是你有｛欲求｝的证明！”
“我只是觉得留这么长的头发很麻烦。伊露涅，你到现在还没有扎好辫子，这很浪费时间，时间就是金钱哦，作为杀手把时间耗费在这里完全没有必要。”
“胡说！”伊露涅跺脚，指着他愤愤道。“要是头发没必要，你怎么不剃光头啊！”
“……”伊路米思考了一下。“剃光头给我带不来任何好处，没有必要。”
“剃光头以后就不用洗头啦！可以节省时间学习暗杀术！多好啊！时间就是金钱嘛！这可是你说的呀！”
“而且！爸爸也是长头发啊！你怎么不去拽爸爸的头发拽我的呀！你怎么不和他说长头发不必要呀！”
“而且，我散头发的时候你从来不拽，扎成麻花辫你就喜欢没事拽拽，为什么呀！”
一口气不停事儿地输出是伊露涅的常规操作。伊路米条理清晰地听完这些指控，正在脑子里快速提炼信息生成语句。但这个过程其实很没必要，或者说根本就不需要分析。因为他越分析，一切就越指向一个他绝对不会承认的答案上——他就是很喜欢拽伊露涅的麻花辫。
尤其是她已经扎好后，两个及肩的银色发束跟随她的脑袋晃动的时候。他会两手抓一抓那两根辫子，然后伸出手来使劲揉她的脸，直到伊露涅一巴掌打他胳膊上叫“你干嘛，会乱掉的！”
趁她不注意揪出来一股头发他干过，用指甲把皮筋划断他干过，试图用拉辫子替代拉手他干过，猫抓老鼠的时候不抓人抓辫子的事他也干过。
他喜欢这样戏弄后妹妹生气大叫过来要和他干架的样子。承受伊露涅咋咋呼呼是他生活的一部分，若问有没有哪个瞬间惹他厌烦那是肯定的，但让她生气同样也是他的生活乐趣之一，看她气急败坏过来追自己会让他心情很好，他也不和伊露涅正面对峙，就不停地逃跑，伊露涅就会追，就像遛三毛一样。然后跑够了道歉就好了，反正也不值什么。只是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就结束了，因为伊露涅发现他这个赖皮行为后提出了一个“你不叫姐姐我就不原谅你”的道歉方式，并且在各种伊路米会惹她生气的时候用。
啧。
玩儿过了头，让伊露涅开始严肃对待他日常手欠的事情了。
但仅仅是口头道歉还有回旋的余地，不算翻车，他依旧可以没事拽妹妹的辫子…如果没有发生那个事情。
那天，他们照常在家里的林子玩儿猫抓老鼠，伊露涅跑之前专门阴着脸交代了“不许抓我辫子。”这一重要事项，人畜无害的伊路米把手从兜里抽出来比了个ok，就如同一起做任务需要合作时一样值得信赖。
十五分钟的追逐战紧张刺激，两个小孩上窜下跳，顺着地势的坡度在林间快速穿梭，伊露涅的运动神经非常敏锐，凭借本能就可以在很多时候逃离伊路米的抓捕，但又因为朝夕相处对彼此的熟悉，伊路米还是可以捕捉到行动上的破绽。
猫抓老鼠需要把老鼠完全地制服五秒以上才算胜利，所以制服时如果没能掌握先机，又会是一场尘土飞扬的绞斗。拉住伊露涅的胳膊后伊路米脚下一扫被妹妹躲了过去，她向他的肘窝挥起拳头，伊路米侧身躲过，到她身后准备把这条胳膊向后扣，伊露涅立马卸掉了自己的骨头，身体一缩转过来朝他脑袋踢腿。
伊路米控制住她的膝盖，把她直接压在地上。
伊露涅气极了，她哥哥比起主动出击更喜欢防守拆招的过程，他认为寻找对方因为出击而露出的破绽从而一击制敌是最高效的对战方式，同时从个人喜好讲，他也很喜欢看别人因为他的拆招而心神不定的模样。一想到他那双黑黝黝的眼睛里暗藏着这种愉悦，一看到他那双黑如昼夜的眼睛映出自己现在的挣扎，伊露涅此时就气不打一出来——五秒时限一到，他一定会变着花样拽拽她的辫子，微笑道。“你输了。”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身体的本能反应，被压在地上的伊露涅抬起还能活动的腿，意料之外地，史无前例地，击到了家里交代玩耍时候绝对不能攻击的地方。
……
只见伊路米写满胜利在望的脸抽搐了一下，喉咙一噎，松开两个手，像个球一样慢慢滚到了一边的地上。
……
“……那个…”伊露涅保持着自己的姿势，小心地把眼珠转到伊路米的方向试探道。“…哥？”
“……”伊路米保持着鸵鸟的姿势把脸埋在地上，身体颤抖。
伊露涅慢慢爬过来，用同样的姿势趴在地上，试图从地面丝毫不剩的缝隙里看到他的表情。
“原来这么疼啊？”伊露涅用天真烂漫的声音小声问。手抚摸着哥哥的后背，就像在安抚一只受委屈的黑色猫咪。
“……伊露涅。”伊路米终于说话了，尾音发颤。“…以后不要对哥哥用这招。”
“欸——为什么嘛。”伊露涅假装完全不懂地样子，她往地上一趴，托着腮帮翘着脚，撒娇一样意有所指地说。“分明上次猫抓老鼠你拽我辫子的时候，我也是这么疼呢…”
“……这不一样。”
“这样吧，你以后不拽我辫子，我就不会想方设法用这招，怎么样？”伊露涅捏着自己的发尾玩儿，她从前及胸的头发因为考虑到确实会被对手拽辫子，已经剪至肩膀，现在两个辫子一扎，衬得她脸白白小小的，两根麻花在脸两边粗粗胖胖，就算是妈妈也会时不时捏一捏玩儿。
“…伊露涅，你用这招是不符合家族长久发展的。”伊路米意有所指地分析。“这有损家族利益。”
“没事。爸爸妈妈还很年轻，感情又好，可以再生。”心有灵犀地妹妹真挚地开导。“而且二弟已经出生了，不差你一个了，放宽心吼，不要给自己那么多担子。”
……
“你在听嘛哥？”
彼时彼刻，披头散发的伊露涅正拦在门前叉着腰打量他。
“在听哦。”面不改色伊路米如是说。
“所以，我们都是有欲求的啦！就算工作性质不允许，但我现在又没有上班，为什么要用工作时候的标准来要求日常呀！而且啊，大人们这么教育我们，他们也完全没做到呀！要真是毫无欲求，我们是怎么出生的，弟弟是怎么出生的。大人的底线可灵活啦！”
“所以啊！你不要学大人那一套教训我，不！管！用！哒！我们才是同一战线！你如果干反复横跳的事，就别想我理你啦！”
“哦说到这里。”伊露涅竖起一根指头在旁边。“考虑到你似乎确实很喜欢捏我的辫子，我允许你在不破坏它不弄痛我的前提下捏我的辫子哦，现在就快过来等我啦，我很快就好啦！给你背地图，对将来接任务有好处哦！”
说罢，伊露涅拉着伊路米就往回牵。
“这是交易吗伊露涅？”伊路米问。
“什么？”
“今天我等你，以后你的辫子随我捏。”
“你给我打住，应该是哪一天你等我，哪一天就可以按照刚刚的前提捏！不是永远！别想占便宜！”
“哦。”
ps：出门后——
伊路米牵着伊露涅的辫子当拉手，还没事晃两下玩儿。
伊露涅忍无可忍地喊“你不要给我蹬鼻子上脸啊！！”
作者有话要说：好幼稚哦（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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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2023.3.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