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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一章(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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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罗镇的人们夜里畏惧山上妖邪作祟,故天色一黑子时之前就已经家家闭门不出,倒衬得街道很是凄清。

莫子泠出了穆家庄,走在路上,已无别事便直径朝山上而去,心中却莫名多了几分怅然。抬头望了眼圆月,一低头前方原本空旷的街上忽现一人,背对月光与莫子泠相对而行,狭长幽黑的身影完美地隐藏了样貌,让人看不真切,仅依稀可辨是男子。

莫子泠原也无意,只是恍然间感觉那人身形似曾相识,便止不住多看了几眼,只见那人身着月白色长袍,手持一柄长剑,周身未有灵气散出当不是灵者,也不是术士,虽确认为单纯的剑客,然腰间的玉令可示此人乃长琴楼的刺客,还是首位白衣。

再展眼时,那人已至莫子泠身前近处,却未有改变方向之意,径直地与莫子泠擦肩而过,许是月光映衬的缘故,那人身上仿佛透着寒气,凛凛不可靠近,莫子泠竟不自知的止了步。

出了秋罗镇,莫子泠直上不居山,沿着既熟悉又陌生的山林行进,终于在拂晓时寻到了长青石。莫子泠驻足长息一声,走上前在半空中用力一推,木门开启之声应时传来,随即一座竹制的小院子便显现在原本空旷之地,便是莫子泠在被姑姑司晓带去司幽阁之前的住处,离开后她着意设了结界来护着,又不忍故园荒废,所以每年总要来一次,更何况这里不仅存着昔日的回忆,还埋着一个她有所亏欠的人。

莫子泠抬眼打量院子,举足走了进去,她先去到篱墙下,查看了去年种下的菊花种子,只见杂草丛生,独不见一棵花苗,蹲下扶起衣袖扒开花土细察,零零散散的小粒子已经发了芽,却未曾破土。莫子泠不解其中原因,无奈失落地轻叹一声站起身,走向竹屋。阶上打开门,久日中堆积的灰尘不禁骤然风起而掉落,迷人的眼,尘散莫子泠打眼屋内,不由轻叹。

又要费一番气力了!

抬手挽起头发,扎好衣袖,莫子泠做好准备就提起阶下的木桶去河边打水,再返回去倒在木盆中使用,水脏了就换掉。如此直提了四桶水,屋内才被彻底清扫干净,莫子泠又到外面折了些竹枝,修整了屋顶及破损的篱墙。

院子里的一切事毕,莫子泠方满意地安下心来,于怀中拿出特意带着的一袋菊花种子,拔掉乱草重新种在了篱墙下。

莫子泠解开头发与袖子,沉思着环望四周,转身去了屋子后面,那里并无别物,只一座孤坟,因年头久了且碑文是木制字已看不甚明,仅大致可认出“申”字而已。

莫子泠神情凝重拿出从司幽带来的酒,轻轻开口道:“我来看你了。”

入夜,莫子泠没有去房内休息,反而倚坐在了门前的阶上。不经意间低头发现衣带上粘着一个小小斑团,原来是在打散那灵体时不小心沾染上的碎灵,莫子泠摘下它凑近只瞧了瞧,就轻气吹散。

翌日日上树梢,莫子泠苏醒,原不知昨夜几时睡着了,睁开眼发现自己犹然坐在门前不由一丝失落,转瞬又恢复如常,站起身整了整衣,走至院中回过身,再次望了望,便转身离开,待门外关好大门重新布好结界,自下山去了。

伯陵酒楼二楼上雅间里,尚雪柔坐在桌前单用两指掐着两张地契,满面嫌弃地打趣道:“这么两张轻飘飘的纸就换了一庄人的性命,我怎么感觉你这白衣刺客愈发的不值钱了!”

殷孽持剑站在窗前,只望着并不答言。

尚雪柔见他不理睬便站起身走了过去,循着殷孽的目光她看见了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不禁挑眉轻笑,反手袖好地契跃身上了窗。

秋罗镇是返回司幽阁的必经之路,莫子泠正走在街上,上面突然传来一声:“喂!”莫子泠被声音吸引不由得抬起头,只见尚雪柔脚踩窗户半身探出来,笑着大声道:“请你喝酒!”

世人皆知,司幽不取活人命,长琴不收死人财,彼此互不相干,更无交情,而伯陵酒楼则是长琴对外的门面。尽管尚雪柔此举看似并没有恶意,但莫子泠依旧觉得莫名,便是这一丝犹疑不决就被掌柜周予纠缠住,莫子泠素来不善言辞拒绝,难免被强行请了进去。

伙计按照尚雪柔的吩咐取来一坛好酒送到一楼角落里的位子,尚雪柔接过就打开倒了两碗。

莫子泠因不明尚雪柔此举有何意就直直地看着对面的她出神。

尚雪柔余光里瞥见不禁笑了笑,一面将酒递过去,一面戏谑道:“难为我这里白日无人,不然定会以为大祭司对我有什么想法!”

莫子泠问道:“我们相识?”

尚雪柔轻松地接道:“并不。”

“那为何请我喝酒?”

“不认识就不能请喝酒了吗?”

“……”

莫子泠无言了片刻,又道:“尚姑娘并不会忽然对一个陌生人起兴趣,对吧?”

尚雪柔看话被挑破了,也拉不下面子,就逞强道:“没有,哪有。”说着却心虚地闪躲了目光。

莫子泠满面不相信她所言之色。

尚雪柔见扭不过,只好佯作郑重其事的样子,对她道:“前夜,大祭司离开后,宋家庄就被人灭门了。”

莫子泠知道她在拿别话掩饰,就冷漠回道:“断人生死是验尸人的事。”

“……”

尚雪柔听了禁不住低头无奈何地苦笑一声,道:“大祭司还真是……”说着不妨抬眼,正与莫子泠四目相对,那寒色的眼神竟使得她不觉把话顿住了,只好把实情说了出来,“实乃因一人而对大祭司有所好奇,仅此罢了。”

一时,莫子泠离开,尚雪柔只两手抱胸讪讪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感叹道:“不太好搞定啊!”

沈苑歪身倚靠在二楼的栏杆上,闻及此话不免笑道:“你又在多事!”

尚雪柔听了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朝二楼里面看去。

沈苑知道她在望什么,就转身跳下了楼,还一面说道:“还不是你,早走了。”

尚雪柔当面给沈苑没脸,嗤他道:“本事不大话倒多,怎么你很闲么,任务都完成了?”

沈苑也不作理论,摆摆手,转念忽问:“你说,她对宋家庄的事真的毫不在意吗?”

“谁?”

沈苑便朝莫子泠方才去的方向努嘴示意。

尚雪柔明白,回道:“人人都道司幽祭司冷漠无情,是个生不见喜,死不闻悲的人,你觉得呢?”

沈苑听了就笑了,道:“我觉得?我觉得灵者擅自参与亡者之事,有违禁忌,无论是谁,都还是远着些得好!”

与尚雪柔交谈过,莫子泠莫名地感到心绪不宁,因内怀有事而不自知精神些许恍惚,究竟连周遭的人与事不甚留意,直等到身后之人飞跑至近前才猛然觉察回身,却被其撞了个满怀,一时间耐不住,两个人相拥滚跌在地上。

莫子泠正吃痛,一块从撞她那人怀中纸袋里撒出的糕点恰砸到了她脸上,立时便心中火起,举手甩掉了糕点,能有如此行径的除了她还能有何人,莫子泠强忍着怒气不悦唤道:“阿芙!”

云芙听闻此话立马从莫子泠的身上爬起来,陪笑道:“抱歉抱歉,见到小怜儿过于激动,没刹住力。”说着去拉莫子泠。

莫子泠轻叹地摇了摇头,起身掸尘整衣,一抬眼就瞧见云芙蹲在地上,盯着沾满土的糕点,含泪欲流的。这一般可怜的样子倒让莫子泠不好再撒气了,只得走了过去轻声安慰道:“若是想吃,再买就是了。”

云芙啜泣道:“可是这一块还是吃不到了!”

莫子泠缓缓俯身挨着云芙蹲下,抬手扶住云芙的肩,轻声道:“阿芙想吃什么,我都请。”

云芙一听此话立马转变了笑容,猛地回身一把抱住了莫子泠,开心道:“就知道小怜儿最好了!”

莫子泠见云芙大笑,自己也禁不住笑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云芙会意二人分开各自站起身。

莫子泠不免问道:“阿芙怎会在此?”

云芙拿出袋子里的糕点递给莫子泠,莫子泠反手塞回了她的嘴里,于是云芙就一面吃着一面回道:“找你。”

莫子泠闻言诧异道:“你久不在阁中,如何得知我的行踪?”

云芙故作咀嚼漫不经心地含糊道:“小怜儿不是每年清明都要来不居山的,我如何不知。”

莫子泠皱眉不语。

今年就明明还不到清明!

云芙看莫子泠颜色就知道她在心有别想,忙一把拉住,拽到了街道旁,道:“好了,给你看样好东西。”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请柬,嘻嘻一笑展示给莫子泠。

莫子泠定睛细瞧,赤底金纹的柬面已经显足了富贵,更重要的是右下一角还嵌刻着帝鸿辛氏的族徽,而辛氏在四方可谓是举足轻重的大族。

莫子泠不由问道:“哪里来的?”

云芙笑道:“这你别管,就说你去不去?”

莫子泠原就对这种事无感,现下又瞧云芙又在刻意隐瞒,遂默默地瞅了她一瞅,一径转身离开了,急得云芙在后死命薅住她,并哀求道:“是我想去是我想去,小怜儿就当陪陪我嘛!”

一连多日游玩般的赶路,莫子泠与云芙总算是到了帝鸿,莫子泠此番是较往年提前去的不居山,云芙又经年在外游历,然在秋罗镇的相遇却是那般的恰好,谋划的痕迹重了些,莫子泠每次相问云芙总是装糊涂不答言,或以别话岔开,渐次的莫子泠也就作罢了。

来到城外,远远就望见城门外两侧搭建着许许多多的粥棚,因着是帝鸿山庄庄主辛识的双生公子的生日宴,辛氏广结善缘,虽在城门口严密布防,不许灾民进入,但在外设置了众多救济地点,也算得阴功。

其实这流民本是从北而来,此前多地发生了水灾,北域更是田庄尽数被冲毁致使田户播种无望,南烛城又背靠阴山,那山终年积雪不化,这才使得大量生民外逃,总好过守着雪山饿死,而这些人在路上听闻帝鸿山庄庄主因双子体弱,年方二十五岁就为其办生日宴,大积功德,皆纷纷奔帝鸿而来,帝鸿城外的接济棚子也是愈盖愈多,已成了夹道之势。

云芙站在城门前,从粥棚的一端看到另一端,又从另一端扫回来,不禁感叹道:“哇!那辛庄主还真是个大好人啊!”

莫子泠全没听云芙在说什么,无意间举目看见一个衣着褴褛的乞讨老婆婆,刚从排长队的粥棚里接到一碗粥,转眼就因脚下不慎险些滑倒摔了,好在一个看城门的守卫及时撑住了她,老婆婆连连道谢,那守卫笑着回应,一转过身来,露出了脸上一大片的暗青色胎记。

莫子泠正看得出神,肩膀被人猛地拍了一下,莫子泠侧过头,云芙走上前来,笑问道:“在看什么?”

莫子泠摇摇头,道:“没什么,走了。”说着就走进城中。城门旁立着一个孩子,看见莫子泠走来,猝然屈膝跪下叩头,莫子泠心生疑虑,不明其意,但也没有说出来。

云芙一面跟上莫子泠的步子,一面感慨自言道:“南烛城主衡黎,一代大家剑客,受人敬仰,却还是敌不过一场天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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