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知遥穿着一件宽大的羊毛大衣,把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还戴着渔夫帽和口罩,将脸也遮住了。
周连勋觉得有点不对,但也没多想,先把人请进了屋。
小赵来之前给他打过电话了,说有什么要紧事要当面跟他说。
他头一回见小赵这种有分寸的人这么求他,怕真有事,就让人过来了。
“先坐吧,”周连勋引着人在沙发上坐下,转身去厨房,“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赵知遥局促地点了点头:“谢、谢谢小周总......”
周连勋倒水回来的时候,赵知遥已经把帽子和口罩摘了下来。
周连勋能看出他的神色极其不安,那灰蓝色的眼睛又肿又红,好像一晚上没睡。
周连勋试探地把水杯递过去,赵知遥接过玻璃杯的时候,手明显在抖,连带着杯中的热水也开始不安地晃动。
周连勋也不打哈哈,直接问:“说吧,一大早急冲冲地跑过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小周总,我......”赵知遥双手拿起水杯喝了口,然后把杯子放到茶几上,他站起身与周连勋对视,眼睛里慢慢涌上了泪,“小周总,我、我要没有戏拍了,你帮帮我吧,我我我没有什么能够报答你的,我只能......”
说着,赵知遥双手极快地解开了衣带,把厚重的大衣脱了下来,他里面就穿了一件黑色蕾丝镂空的情//趣//内//衣,堪堪遮住了重点部位。
周连勋呆了一秒,反应过来后迅速背过身,厉声呵斥:“你这是在干什么?快把衣服穿好!”
赵知遥不听,反而上来从背后抱住了他:“小周总,你帮帮我吧......”
周连勋吓得猛力挣脱,逃命一般地跑开了。
这都什么事啊?!
周连勋要炸了,这些年有不少人对他投怀送抱,也没有哪个穿成这样来的啊!
他本来打算跑进卧室反锁房门,把人熬走的。
但想到他亲妈连蕙女士有一次撞见程易璘给他做饭后,就从天天来改成了隔几天来一次,他妈妈前两天都没来,今天很有可能会来。
这要是被妈妈撞见穿成这个德行的赵知遥在他的公寓里,他就是长了十张嘴也解释不清啊!
为今之计,只能是先稳住小赵了。
于是,周连勋绕着客厅跑,边跑,边劝后面紧追不舍的赵知遥:“小赵,你有什么难处或想不开的地方,你好好跟我说,我会帮你的,你先把衣服穿上吧......”
赵知遥完全听不进去,他已经崩溃了,泪如雨下,嘴里一直重复着:“小周总,帮帮我,小周总,帮帮我......”
周连勋觉得自己好像误入了什么大型抓马现场,居然在自己的公寓里被穿着情//趣//内//衣的人追?
还是真的字面意义上的追......
看小赵的精神状态很不对,可能是被逼得失去理智了,他起初还能忍着性子好言相劝,后面实在是忍不住了,爆起了粗口——
“不是,你不好好说我怎么帮你啊?!”
“别他妈追着我了!”
“快去给老子把衣服穿上!”
周连勋恼怒不已,他已经绕着偌大的客厅跑了十来圈了。
好说歹说,小赵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就是听不进去。
他的额头上跑出了汗,嘴里口干舌燥的,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看来只能先用武力结束这场闹剧了。
周连勋心里有了打算,他跑到沙发旁,故意放慢脚步,等小赵上来抓住他,他一个过肩摔把人摔在沙发上,乘机把对方双臂反剪,背对着他给摁住了。
赵知遥的身上除了那点可怜的布料,近乎全//裸,周连勋想去拿旁边地上的大衣把人给盖住,奈何小赵奋力挣扎了起来。
他只能暂时放弃拿大衣的念头,控制住人,吼道:“赵知遥,你快给我醒醒!你他妈的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事吗?”
“老子最瞧不起的就是送上门自轻自贱的人了,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不要脸?”
“你之前不是说只想好好当一个演员的吗?现在这又算什么?!”
这句话戳到了赵知遥的痛楚,他大声痛哭:“呜呜呜呜呜我也不想这样,我也不想这样的......”
看来有效果,周连勋“乘胜追击”,他语气放缓:“小赵,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我知道你肯定有苦衷,不然我早就找人把你扔出去了,不会在这一直劝你的......”
“你可以跟我说说,你遇到了什么难事,实在是犯不着用这种方法来求我帮你,这种方法对别人或许有用,但是对我没用,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小赵,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你那个经纪人逼你来的?”
赵知遥顿时哭得更厉害了,他抽噎着说出了原委:“他......他拍了我的裸//照,说给我两个选择,去找王总陪睡或、或者是来求你......”
“我......我选择了来求你,那个畜生就逼我穿成这样,他不让我把裸//照的事情告诉你,还给了我一颗药......”
“他让我给你下药,说只要我和你发生了关系,按照你的性格,就算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也不会拒绝给我资源的要求......”
“神经病吧!”周连勋听得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看赵知遥的神志正常了不少,他安抚说,“行,我知道了,我会帮你的,你......先把衣服穿好吧。”
赵知遥吸吸鼻子:“好......小周总,你能先放开我吗?我手被折得好疼.......”
“哦,好。”
总算是劝好了,周连勋松了口气,帮人去拿地上的羊毛大衣。
这时,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重响,像是有盘子落到了地上,周连勋循声望去,看见了满地的狼藉和程易璘惊愕的神情......
程易璘在901准备好早餐,端下来给小勋,也想借此机会见面把昨天晚上的事说开。
这半个多月他天天下来煮饭,养成了直接输密码进门的习惯,到801输完密码解锁后,他才想起自己忘记敲门了。
他本来纠结要不要关门重新出去按门铃的,却隐约听见了屋内有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有个很像赵知遥的声音说什么“好疼”?
他眉头一皱,放轻脚步往里走,没想到看见了足以摧毁他世界观的一幕——
他看见小勋起身来捡地上的大衣,而沙发上坐着只穿了情//趣//内//衣的赵知遥。
小勋额上有汗,面色潮红,赵知遥衣不蔽体,眼睛水润.......
这......完全就是“事后”的现场......
程易璘瞪着眼,脑子里轰的一声,有一股气直冲脑门——
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他的一切感官好像在瞬间消失了。
他的世界崩塌了。
等他再回过神的时候,赵知遥满脸是血地在他身下昏死过去,小勋哭喊着、嘶吼着求他住手。
他停下,发现自己已经不会呼吸了,手也抖得厉害。
小勋一把推开他去看赵知遥,他好像被人凭空打了一拳,心脏绞痛不止,他疼得弓起身体,那心疼没有半分缓解反而疼得越来越厉害,心脏似乎要炸开了。
他急促地呼吸着,有一股猩甜涌上喉间,他抑制不住吐出了一口鲜血。
周连勋正在查看赵知遥的情况,赵知遥晕死过去,完全叫不醒了。
他准备去拿手机打急救电话,听到程易璘那边的动静,回头一看,程易璘竟然吐血了。
他想起刚刚程易璘失去理智殴打赵知遥那残暴的模样,有点发怵,但还是忍不住上去问:“你......没事吧?”
程易璘喘着气,说不出话来,他伸手紧紧抓住了小勋的手腕,要把人拉去门外。
“你放开我,”周连勋挣扎着不走,“你要带我去哪?我们先去医院吧。”
程易璘回头看他。
周连勋看见程易璘的模样,愣了愣,就这么一转头的功夫,程易璘怎么就泪流满面了?
程易璘二话不说,过来一下子把他扛到了肩上。
身体突然腾空,周连勋惊呼:“程易璘,你放我下来!你发什么疯啊?”
程易璘没有说话,他用手臂箍紧了肩上的人,走出801的门,去按了电梯。
“程易璘,你放开我!”
周连勋挣脱不了,头朝下的姿势,让他觉得身体的血液都在往头顶冲。
他知道程易璘一定是误会他和赵知遥发生了什么,现在骂是没有用的,他开始解释——
“程易璘,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小赵没有发生什么事......”
电梯到了,程易璘扛着他进去,听到“小赵”这两个字,程易璘如死灰的情绪终于有了反应,他把他从肩上拽下来,按到了电梯墙上:“不准提他!”
双方身形和力量悬殊,周连勋被压制得动弹不得,只得继续解释:“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你来的时候,我是要去拿大衣给他穿上的。”
程易璘的眼睛很红,泪水像开了水的水龙头止不住地往下流,似乎他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他死死地盯着周连勋,像是要把眼前人给看穿了:“那他为什么会穿成那样出现在你的公寓里?”
周连勋:“是他的经纪人汪勇平逼他的,你上次也看到了,他的经纪人对他很不好......”
程易璘看着他:“你当我傻吗?”
周连勋无奈:“不是,你听我说......”
此时,电梯到了负一楼,程易璘拽着他往外走。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周连勋被迫跟着,努力地劝说,“程易璘,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小赵现在还躺在我的公寓里,我们先把他送去医院,然后再好好聊聊,好不好?”
程易璘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把人带到他的那辆黑色阿斯顿马丁前,押着人坐进副驾。
怕人跑了,他把身上卫衣的帽绳抽下来,将人和座椅绑了起来。
眼看程易璘坐上了驾驶座,发动车子,周连勋挣脱未果,有些急了:“程易璘,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算我求你了,你先冷静下来听一听我的解释好不好?”
程易璘把车开出地下车库,他看着前方的路,刚才那些的场景历历在目,他不自觉握紧了方向盘,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你昨天突然那样跟我闹,是故意的吧......就是为了让我死心,好找他玩这种情//趣游戏,你们昨晚一定过得很开心吧。这段时间,你把我当成一个傻子玩弄,肯定很解气吧......”
周连勋要疯了,他真是恨不得把脑子里的记忆抽出来给姓程的看:“不是不是不是,我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真的误会了。是他的经纪人拍了他的裸//照,逼他穿成那个鬼样子来找我献身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能当他的金主。”
程易璘冷哼:“你之前帮过他那么多次,他明明可以直接来向你求助的,为什么非要穿着情//趣//内//衣来找你?”
这话确实有道理,周连勋仰头烦闷地叹了口气:“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可能是他那个破经纪人把他逼得太死了吧,他今天早上来找我的时候,情绪已经崩溃了,不能正常思考了。”
程易璘抹了把眼泪:“所以,你让我怎么相信你的说辞?”
大早上的被这么折腾,周连勋的心里也有气,又听程易璘这样说,他的火气直接上来了,不管不顾地说:“你爱信不信,我们之间本来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跟我闹?”
“停车!我要下车!真的是,一个个莫名其妙的,凭什么把气都往我身上撒?”
“我说让你停车!”
程易璘根本不听,反而重踩了油门,车速瞬间飙升。
周连勋被吓到了,他的理智回归——
不行,这样下去万一出事了怎么办?车上有两条人命呢!
他缓了缓,好声好气地说:“程、程易璘,你开这么快干什么?开慢一点吧。你想去哪,我都会跟你去的......”
程易璘意识到什么,放慢了车速:“对不起......”
见人态度缓和,还会道歉了,周连勋稍微舒了口气。
怕再刺激到程易璘,他不敢再提赵知遥的事,只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程易璘说:“我不知道......我不想待在那了,也不想让你待在那,我想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说着说着,程易璘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没事,我陪你去,”周连勋顺着话安抚说,“别哭了,不管你去哪,我都会陪你去的......”
程易璘顿时哭得更凶了,他啜泣着把车停到路边,捂着胸口问周连勋:“小勋,我的心好疼啊,好像要裂开了一样,为什么,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周连勋哽住了,也忍不住落泪,他挣开绑在身上帽绳,解开安全带,把程易璘搂进怀里:“没事了,没事了......”
程易璘环抱上周连勋的腰,无助地问:“小勋,为什么......为什么你对他有说有笑的,却对我恶语相向?为什么你愿意三番四次地帮助他,却不肯原谅我?为什么你要让他去你的公寓,为什么......”
周连勋:“不是,你说的这些根本就不能混为一谈......”
“为什么不能?”程易璘顿了顿问,“是因为你喜欢他吗?是因为你偏爱他吗?”
周连勋:“.......没有,真的没有,我真的不喜欢他。”
“真的没有吗?”程易璘用力抱紧了他,哀求道,“那你能不能重新喜欢上我?小勋,我求你了,求你重新喜欢上我......”
“我......”周连勋如鲠在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久等不到回应,程易璘冷声说:“你还在骗我,你就是喜欢他。”
“不是,你真的是——”
周连勋来不及辩解,就被程易璘推开,按在了座椅上,他的背被迫紧紧地贴着靠椅,看程易璘越凑越近,他警觉地问:“你、你想干什么?”
程易璘不说话,贴得更近,周连勋吓得闭上眼睛,只听咔哒一声,他身前一紧,安全带被扣上了,程易璘面无表情地坐回驾驶座再次启动车子,开起了车。
原来只是帮他系安全带,周连勋抿了抿唇,看向了窗外。
一路上,谁都没有再说话。
过了半多个小时,程易璘把车开进一处小区。
周连勋认出这里是郊外的别墅区。
当年这小区的宣传很厉害,号称要打造全槐州最高档的小区。
结果开发商跑了,成了烂尾楼。
最后是程氏集团旗下的房地产公司接手了这个烂摊子,把小区建造完成的。
这里比较偏,又都是别墅,入住率不高。
周连勋猜程易璘把他带到这,就是因为这里清静。
他不知道程易璘到底想干什么,但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公寓里还躺着个人,他要想办法联系上谁来“救他”。
关键是他的手机不在身上,落在公寓里了,现在唯一有通讯工具的就是程易璘,他得让程易璘把手机借给他。
车停在了院子里,周连勋跟着下车。
别墅应该是雇了专人在维护,里里外外干净整洁,花草树木繁茂旺盛,丝毫看不出来平时不怎么住人。
程易璘拉着他上了二楼的卧室,周连勋心里不免打鼓,万一对方要是用强......这人烟稀少的......
程易璘带他在屋内逛了一圈说:“你今晚睡这里吧。”
这话说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带他来度假的呢。
周连勋配合地点了点头,他想了想,直接说:“程易璘,你把手机借我,我给我妈打个电话,不然她联系不上我要担心的。”
程易璘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然后拿出手机说:“我来跟连阿姨说吧。”
“不行,我是她儿子,还是你是她儿子啊?”看人没有要借的意思,周连勋一不做二不休跑上去抢,嘴上不忘念叨着,“我都陪你来这了,让你借我手机打个电话你都不肯,别太过分了。”
程易璘一只手拦着他,一只手把手机高高举起。
由于十一公分的身高差,周连勋怎么也够不到,他恼羞成怒,用力把人推倒在床上,扑上去抢。
就在他快要碰到手机时,他的腰被抱住了,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他和程易璘掉换了位置。
程易璘压制着他,当着他的面把手机扔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你有本事就挣开我去拿手机。”
周连勋动弹不得:“你!”
程易璘俯下身,掐着他的脸逼他对视,两人离得很近,只要周连勋稍微一仰头就能亲到那因为愤怒而微抿的唇。
程易璘问:“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周连勋:“你有病吧,我都说了我和赵知遥没有什么,你到底想怎么样?”
程易璘完全听不进去,他用指腹摩挲着周连勋的唇,眸光愈发幽深:“一想到你亲过他,我就恨不得......”
怎么解释都不听,周连勋气得破罐破摔:“那你恨得多了,我已经不知道亲过多少人了,这样说你满意——唔......”
程易璘直接吻住了他,可那吻并不温柔,而是像野兽一般凶狠,又撕又咬的。
有温热的水珠滴到他的脸上,他知道那是程易璘的泪水。
周连勋心里五味杂陈,任凭程易璘泄愤似的吻他,他的唇被咬破了,不由得嘶了一声。
程易璘身形一顿,退开了。
周连勋却仰头追着吻了上去。
这回的吻是极尽的温柔,两人的气息交缠,他能感受到程易璘的呼吸越来越重,那束缚着他的手渐渐松了劲,然后情不自禁地开始在他身上摸索。
周连勋的手重获自由,他没有阻止那些得寸进尺的举动,只轻轻地攀住了那宽厚的肩。
又吻了一会儿,周连勋觉得程易璘彻底卸下了防备。
于是,他使了个巧劲,翻身跨坐到程易璘的身上。
程易璘面红耳赤的,脸上还残留着晶莹的泪珠,那灰蓝色的眼眸贪恋地看着他,他忍不住低头吻了吻程易璘的眼睛,又吻去了那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