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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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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岚的日子似乎和湖州也没什么不同,又似乎有所不同。

不同的是苏章两家的来往日益密切,苏渚东常以苏晴之名往章家送东送西,连章家下人都看得出来那位苏公子对自家的大小姐情意绵绵,双方长辈已心照不宣互有默契,只待章岚的父亲章承安调职进京就可捅破这层窗户纸,正式议亲。

在四川布政司夔州知府任上五年后,因支援甘肃兵事有功,章承安调任进京,任职通政司参议。

三月接到吏部文书,经过半个月的交接,又经过一个半月的驿路奔波,四月底,章承安终于在端午节前风尘仆仆地赶到了京城。

到京那日,章承定特意告假一日迎接经年未见的弟弟。

章承安中等的身材,面容与兄长有些相似,却比章承定长得偏文气,许是赶路辛苦,显得黑瘦。

虽已是四十出头的中年人了,见到久别的母亲,章承案还是忍不住膝头一曲“扑通”跪倒在地,“母亲,儿子不孝。。。。。。”痛哭出声。

章老太太也是老泪纵横,“总算回来了,”母子俩抱头痛哭,场面激动。

温氏跟在婆婆身边,看见久别的丈夫也是感慨、激动、委屈、高兴一起涌上心头,拿着手帕不停地抹泪。却看见丈夫身后还跟着个颜色颇为艳丽的女子,抹泪的手帕就顿在了眼角,心里一个咯噔。

三年前她带着章柘大着肚子回湖州婆婆身边待产,生下瑾儿也一直回不了丈夫的身边,她料想丈夫不可能独守空房,定会纳妾,不过没见到丈夫前总还抱有一丝奢望,不肯深想丈夫远在四川拥美纳妾,如今果然带回了一个妾,心头酸楚。

她再仔细看了章承安带回来的人,没看见小孩子或者奶娘,心里微松一口气,丈夫总算还尊重她这个妻子,没让那个妾生下一男半女。不过从她嫁进章家起,就没看见大伯或者丈夫有什么庶弟庶妹,想到这,她再次庆幸自己当初嫁进章家的决定是多么正确,不是章承安这个人有多好,而是章家家风严谨,料想以后也不会出现妾凭子贵宠妾灭妻的乌糟事。

想明了这一点,温氏也就不去管那个妾了,扶住章老太太一边手臂说:“母亲,既然相公回京来了,一家子团聚,该高兴才是啊,仔细哭坏了身体。。。。。。”

那厢章承定也把章承安扶了起来:“弟妹说得是啊,快起来,进去坐下说话,”

马氏喜庆地说:“是啊,母亲,小叔,快把眼泪擦了,接风洗尘宴我都准备好了,进去坐下来一边吃一边慢慢说,也让岚丫头、柘儿、瑾儿他们好好看看爹爹呀,”

章老太太、章承安这才收拾起失态,一家子簇拥着进去了。

章柘拉着章岚落到最后,低声说:“姐姐,我三年没见爹爹了,爹爹是长这个样子的么?怎么好像跟我记忆中不太一样呢,”

章岚看得出这孩子既想念父亲,又有点“近乡情怯”的陌生的矛盾心理,她拍拍章柘的肩头:“祖母都哭成那样了,难道她还能认错自己的儿子么?这就是你爹爹。”

“我爹爹,难道不也是你的爹爹么?”章柘嘟哝一句,跟着进去了。

进了厅堂,众人坐定后,章承定的几个孩子见过叔叔后,温氏引着章岚、章柘和章槿三个孩子给丈夫看。

章岚是半路穿越的,对章承安没什么太深的感情,规规矩矩地行礼“女儿见过父亲”,章承安只当她分别日久,又是快定亲的女儿家,对她的克制不以为意,只说:“没想到岚儿竟长成大姑娘了,想你母亲在天有灵也是欣慰的。可惜为父错过了你的及笄礼。爹爹给你准备了及笄礼物,回头让人送到你屋里去,”语中有欣慰有遗憾,看来对这个头生女儿也是很看重的。

章柘的矛盾纠结心理解了以后,对章承安就只剩下亲近了,他利落干脆地跪下给章承安磕头:“柘儿给爹爹请安!”章承安眉开眼笑,忙拉起来,“好啊,柘儿是爹爹的好儿郎,”

章槿是温氏回湖州生的,压根就没见过章承安,虽说平常也常教导她爹爹在四川,毕竟年纪尚小,对爹爹没什么实体概念,拉着温氏的手只呆呆地瞧着众人又哭又笑的,章承安想抱她,她也不肯十分亲近章承安,温氏只好向丈夫解释:“等过两日就好了,平日里她可是常常喊着要爹爹的。。。。。。”

章承安摆摆手,“没事,”这才郑重地对妻子说:“这几年也是辛苦你了,”一句话说得温氏又红了眼眶,

马氏忙打圆场,“哎呀,二弟辛苦了,弟妹也辛苦了,我这准备接风宴的就更辛苦了,咱们还是先入席吧,”

接风宴罢,章老太太和孙辈们都自去休息,马氏去安排章承安带回的人的住处,温氏则收拾章承安的行李,吩咐下人准备洗漱热水等的。

那个妾则打发到了西北角的一个小院去住,此后章承安十天半个月去她院子里一回,慢慢地去的就少了,渐渐地就成了章府后院的一个透明人,后话不提。

章承定同章承安去了书房。

一左一右对坐,章承安亲自摆弄茶具泡一壶好茶,斟了一杯,虔诚地递到章承定手里,看着章承定慢慢品了一口,点头露出满意的神色,自己方端起另一杯,边喝边问:“大哥,如今京城形势如何?”

“自从甘肃事平,朝廷上倒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江南贪案,圣上发狠整顿吏治,撸了一大批,不少是方阁老的人,他这次元气大伤,陈阁老和曹阁老趁机要塞自己的人,两派铆足了劲儿正斗法呢,天天在朝上你参我,我告你的,”他又喝了一口茶,接着说:“你这回进京,可别急着站队,朝廷上刮的这东风西风都别管,在通政司先老老实实熬两年,摸摸京官的门道再说,”

章承定虽是个武将,却不是个大老粗,京官多年,朝廷的风向心底门儿清,却闷在肚子里少与人说,对着自己的亲弟弟倒是掏心掏肺。

章承安点头受教,“多谢大哥提点!”

歇过一晚,第二天一早,章承定和章承安一道出门,章承定去上朝,章承安去吏部交割文书,再凭部条到通政司报到。

章承安按部就班做起了京官,他自己什么感受尚未可知,最高兴的是温氏,盼了三年,总算盼回了丈夫,得以夫妻团圆。

章岚倒没什么感觉,她的生活其实没有太大影响,不过是晨昏定省的对象多了一个父亲,最郁闷的是章柘,本来他是挺想念父亲的,不料章承安回来后看到章朴四书五经滚瓜烂熟,写文做论也常得师长称赞,两相对比,自家儿子简直被比成不堪入目的学渣,立志要狠抓章柘的功课。每日下值若没有应酬回来必要考校他,还规定章柘十日需作一篇时论交他,直把个章柘逼得够呛。

过得半月,休沐日。

苏渚东主动上门,只说拜访世叔。

章承安一见苏渚东,一表人才,彬彬有礼,再考究他的制艺文章,也是言之有物,已是心生好感,再得知他去岁已科考得中,二榜进士,目前已授翰林院编修,前途一片光明,正是天下老丈人眼热的女婿良才,简直如获珍宝。

晚间回房对着温氏直叹我女岚儿终身有靠。

本来苏渚东拜见过章承安,得知未来岳父对自己也是满意有加,回家就催着让母亲找媒人到章家提亲,不料苏夫人娘家来人说苏渚东的外祖母彭老夫人病倒,苏夫人急忙忙带着丈夫儿女回娘家探视,见母亲卧床病得不轻,索性带着苏晴留在娘家伺疾。一时顾不上儿子的婚姻大事。

端午节很快到了眼前。

苏渚东奉母命上门送节礼,向章家长辈郑重说明苏家有意结亲章家,但因家中长辈身体有恙,待大好后必珍而重之请官媒上门。

章家上下本十分中意苏渚东,加上伺疾长辈乃人之大伦,毫无指摘之处,双方已达成共识,不过延后提亲,哪里会有怨言?

章老太太笑呵呵地对他说:“无妨无妨,你回去对你母亲说尽管安心照顾好老夫人,若有我家小辈用得着的地方,也尽管打发人来说,”章老太太没有明说,但是这个“小辈”指的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又让温氏打点了隆重的回礼让苏渚东带回去。

苏渚东虽没见到章岚有点遗憾,但见章家长辈如此通情达理,也十分安心地回去复命。

章老太太和马氏、温氏商议,“彭老夫人病着,虽说眼下没过明路,岚丫头不好上门问候,但大过节的什么都不做倒显得咱们不知礼数,我看不如我们到严华寺上个香,让岚丫头给彭老夫人求个平安符。再则承安回京来了,咱家一家团聚,也很该还个愿。。。。。。”

章老太太的话一出,马氏犹自可,温氏十分以为然,丈夫在四川几年,她无时无刻不牵肠挂肚,既担心他办差不上心不得上峰提拔,又担心他办差过于用心不顾自己身体,如今好不容易盼到丈夫全须全尾调任回京,到寺庙上个香捐个香油钱再求个阖家平安符简直再应该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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