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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一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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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灭了几盏,曙光静了。

白雪回到房间时,申燃已经换上了睡衣。

他坐在单人床,看见她手里的儿童退热贴就笑了,却还是依着她,闭上眼,等着她贴上。

他躺在床上,不过几分钟就睡着了。

白雪摸退热贴,温度烫手。她揭去退热贴,用毛巾裹着冰袋给他降温。

她端来一盆温水,洗过毛巾,来到床边,小心他的右手,坐在床沿。

她把被子褪下一半,敞开他的领口,用毛巾擦拭他的脖子。

申燃嘴唇干燥,一下吞咽的动作后,呼出一口气。

白雪马上倒了一杯水,插上吸管,放到他嘴边,“水,张嘴。”

申燃却把头歪向另一边,晃掉了冰袋。他热得直推被子,半个身子露在了外面。

白雪去拦他的手,反被他抓住了手,这才见他平静下来,重新在他额头敷上冰袋。

手上的温度只增不减,她再用耳温计为他测量,屏幕显示:40℃。

她强抽出被他握住的手,走到写字台前拿起手机,打电话时仍在注意申燃的情况。

白雪:“杨叔,您还在诊所吗?”

白雪:“缝合的伤口发炎,高烧40℃,您那可以处理吗?”

白雪:“不是我,是……是一个朋友。”

白雪:“好,我们马上过去。”

她挂断电话,收拾好东西,来到床边叫他:“申老师,申老师。”

她拍他的肩膀,“申老师!听见了吗?醒醒!申老师!申燃!”

她手足无措,急着往外走,才迈出一步就被一只手握住了手,被他拉着坐在床沿。

她松了口气,“醒了吗?你烧得太厉害了,我带你去诊所。”

申燃话声无力,“几点了?”

白雪:“不到十一点,诊所还没关门。我问过了,你的情况可以处理。”

申燃深吸一口气,却不愿睁眼。

白雪劝他:“诊所有床,到了那再睡。”

申燃睁开眼,手臂高抬,她鬓边的发丝已在他的指上。

白雪拦住他的手,“我的被子给你盖,你起来,我把被子叠上。”

申燃终究敌不过她的坚持,答应了她去诊所。

两人走过无人的街巷,脚步引得院中的狗叫。路边一个门脸房亮着灯,诊所到了。

杨叔话不多说,处理了申燃手掌上发炎的伤口,安排他在输液室输液。

不多时,白雪走进输液室,从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申老师,您渴吗?”

申燃的脸色好了一些,坐在病床对她摇头。

白雪放下保温杯,从包里拿出一包饼干,“您饿吗?”

申燃沉默,只顾看着她。

白雪放回饼干,拿出一根香蕉,“香蕉呢?”

申燃注视她许久,最后笑了。

白雪抱起被子,“还要等一个多小时,您先睡,输完液我叫您。”

她为他盖好被子,往门边望时却被他拉住左手。她解释:“我不走,我去关灯,这样您睡不着。”

病痛加重了申燃固执那一面,执拗拉着她。

白雪无可奈何,只好贴着床站,用身体遮住光,“睡吧。”

申燃闭上眼,右手却不放。

时间悄无声息,他声音低沉,就像在说梦话,“我不知道……我那天临时决定下山是不是错了。”

雨后的鸿雁山纯澈,原是个惬意的上午。

轰隆隆,从岩壁滚落下来的山石猝不及防,将车子逼到了护栏。

霎时间,山石蒙住了天日。

他从震惊中回过神,立刻向左看。车门严重受损,被山石堵严。他数次用尽全力推,车门却纹丝不动。

他急中生智,解开安全带,向右转身。

猛烈撞击后,右侧车门变了形,车窗几乎辨不出。

来不及稳定情绪,阴暗的车厢却从左侧照进来一束光。

那束从山石缝照进来的光刺眼,随着车外不绝的声响,光芒的直径不断扩大,一块山石被移开,车窗外一双女人的眼睛闯入视野。

她对他喊:“别害怕!我马上救你出来!”

短暂几秒,她清理出窗外一角,却也足够看清她的模样。

她狼狈,长发纠缠,双手沾灰。

她生猛,隔着白色衬衫袖子也能显出她紧绷的手臂线条,所有动作迅速有效。

崩塌的响动盖过她粗重的喘息,停歇了片刻的塌方又来了。

碎石顺着岩壁滚落,她向上望,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崩塌声加剧,大块的山石砸在地上,应声四分五裂,无情地撞向盘山公路上唯一的目标。

一块死死抵住车门的巨石正是开启车门的关键。

她扒,推,终究是力量不及,一次又一次施力,一次又一次无果。

她憋红了脸,双手始终没离开过这块巨石。

石块快到模糊,只听见一声细微的痛吟,她猛地缩回左手。只在瞬间,手背鲜血淋漓,疼得她左手颤抖。

他此刻才清醒,手肘狠撞车窗玻璃。几次下来,玻璃松脱,他拽下来,扔在车厢。

粉尘一拥而入,迷了他的眼,令他咳嗽不止。

车窗给他余下的空间狭小,唯一的逃生机会仍是推开这块巨石。

车外,她双手又朝着巨石去,与他推车门的力量叠加。

岩壁支离破碎,她不减手臂的力量,看进车厢,声音高过了生命的倒计时,“相信我!你一定会没事的!”

两人骤然奋起,沉重的巨石被一寸寸移开。

借着敞开十几厘米的门缝,他伸出一条腿,硬生生挤了出去,抱着她避开。

梦中的世界暗了,申燃眉头深锁,呼出的病音难辨。

一束光照进来,有个人影在光芒里逐渐明朗。

她扎着马尾辫,穿着白衬衫、牛仔裤、帆布鞋,眨眼就用路边的树枝在距离塌方二三十米的位置堆起一道路障。

她站在护栏旁,手拿一根狗尾草,望着山下的湿地。

她蹲在草丛边,躲着骄阳,无聊捡起地上的石子画画。

她在他的左方,藏着那只受伤的左手。几缕碎发遮不住她清冷的眉眼,唯独她比拟暖阳。

这个炎夏偏偏下了一场雪,转瞬雪就化了。

路障前慢慢排起车队,回村的村民聚在前排议论。

公路部门的抢险人员随后赶到,迅速清理塌方。

手机铃声响,她走远几步接起电话。她看似冷静地通话,实则加快了脚步,不等塌方清理完,踩着山石离开。

他好像成了哑巴,追在她身后,喊不出,追不上,眼见着她的身影没进弯道。

第二日早上,杨叔开门进来,看到白雪后惊讶,“你们没回去?”

他来到床边,见申燃还在睡着,小声问:“怎么样?烧退了吧?”

白雪右手握着耳温计,“刚才量过一次,三十七度八。”

杨叔:“没大问题了,回去吃几顿消炎药,巩固一下就好了。”

相邻的病床,床单上还带着整齐的折痕,杨叔一看就知道,“小雪,我昨天还跟你说,这床单是新换的,你们要是不回去就在床上睡,你是熬了一宿啊?”

白雪与杨叔往输液室外走,“杨叔,钥匙还您。”

杨叔接过钥匙,“你还真行,针都敢拔。”

他往输液室里瞧了一眼,绷不住嘴角的笑,“小雪,你可出名了,我在诊所都听见大喇叭广播寻人启事了。不就是那天在塌方那的小伙子嘛,我问是不是你男朋友,你当时还不承认。”

白雪勉强笑了一下,“杨叔,您先忙,我去打个电话。”

她站在诊所外打电话,“邢助理,你好。”

邢涛:“您好,白老师。”

白雪:“是这样,申老师左手的伤口发炎引起发烧,我和他正在曙光后面的诊所。”

“哥发烧了?”邢涛咳了一声,再说话时语调已恢复如常,“昨天申总监在外面工作了一天,会不会是天气热的缘故?他现在怎么样?”

白雪:“他好多了,就是还有些低烧。”

邢涛:“那就好。”

不知不觉,手机两端都静了。

邢涛问:“白老师,您还有其他事吗?”

白雪犹豫,“申老师还没醒,今天有没有非他不可的工作?要是没有,要不要让他休息一天?”

邢涛:“既然这样,今天的工作我替申总监办,麻烦白老师您多费心照顾一下。”

白雪:“嗯,麻烦你了。”

她挂断电话往回走,一双深蓝色拖鞋入眼,她慢慢停住了脚。

她抬起头,“申老师。”

她从输液室拿了东西出来,见申燃走过来,朝她怀里的被子伸出双手。

“不用,这个不重。”她抱紧被子,先他一步往前走。

申燃跟上她,拿走她挂在手臂上的帆布包,顺带抱走了被子。

白雪只好接受了他的好意,“谢谢。”

路边一间不起眼的门脸房,一个身着白色褂子的男人正在做烧饼。

“小雪!”烧饼铺老板喊她,“那天给我家楠楠讲完题去哪了?你男朋友找你找不着。”

白雪对于这个误会习以为常了,“李叔,我没男朋友。”

李叔看到她身边的申燃,对他笑着点头。

李叔见她要走,急忙叫住她,“小雪!你吃了吗?先别走!我给你装两烧饼!”

他拉开烤架,麻利地拣了几个烧饼,小跑着追上她。

白雪:“李叔,谢谢您。曙光有早饭,我回去吃。”

“跟叔还客气!”李叔一个劲儿地把烧饼往她手里塞,“你不是最爱吃我烤的烧饼吗?拿着!拿着!”

“不用了,李叔。”白雪往烧饼铺看,“您快回去吧,有人来买烧饼了。”

李叔佯嗔,“你平时没少给楠楠讲题,要是这烧饼都不收,我以后都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白雪为难,只好收下了烧饼。

李叔回了烧饼铺,忙着给顾客装烧饼。

白雪跟了过去,默默付了钱。

曙光,孩子们竞相追赶,母鸡只剩下落荒而逃。

白雪推开门,往厨房的方向走。

申燃注意到门旁垃圾桶里的塑料袋,依稀透出些混着血污的鸡毛。

他马上叫住她:“白雪。”

白雪转身,等待他的话。

申燃:“那只鸡就养着吧。”

午休之际,村长和一男一女在院中交谈。

“你们来之前怎么不说一声?今天礼拜二,梦知去幼儿园,你们这不是白跑一趟吗?”村长替他们可惜,把他们往外送,“不是外人,来就来吧,还带这么多东西,净让你们花钱了。”

宋梅笑容亲和,“之前我忙,您也知道,现在终于闲下来了,家里该置办的全都置办齐了。正好今天建军来附近办事,我就跟他一道过来了。头天晚上我俩还商量,说就直接过来吧,别影响梦知上幼儿园。”

村长:“梦知这孩子懂事,小凯当哥哥的早上都犯懒不愿意去幼儿园。梦知自己就能去刷牙洗脸,一点儿不用大人操心。”

“小凯有六岁了吧?这个时候正是叛逆期,就爱跟大人对着干。”宋梅往屋里看,“我们来的时候,小凯给开的门,特别懂礼貌。这会儿是不是去午休了?刚才还听见他喊弟弟妹妹睡觉。”

村长引以为豪,“小雪教得好,这些孩子都懂事。”

宋梅留意旧楼旁的通道,“小雪真是闲不住,这么长时间了,还不回来。”

村长挽留道:“你们先别急着走,我去后院把小雪叫过来。”

宋梅拦住村长,“不用了,村长,建军一点还有事。好不容易午休了,我们就不待太长时间了,你们也休息会儿。”

她继续往外走,看着崭新的院墙,“刚到的时候,我和建军还以为走错地方了,看到曙光的牌子才放心按门铃。”

白雪从后院回来,“宋梅姐,建军哥。”

宋梅见了她喜笑颜开,“刚刚还跟村长提到你。”

白雪送走了宋梅夫妇,一个人站在门外。身后的门忽然开了,她仓促转身,牵强的笑容掩去了脸上的惆怅。

母鸡打盹,整个曙光静了下来。

白雪侧卧面对墙,血丝让她双眼泛红,却不见困意。她慢慢坐起来,双脚踩上鞋之际,和侧卧在单人床上的申燃看到一起。

相顾无言,她穿好鞋,走了出去。

天色将暗,邢涛送来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和几份文件。

从窗帘透出的光将狭长的走廊分割成几段,一盏又一盏熄灭,最后只剩下走廊第一个房间那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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